向引看看時間，離他們年級的籃球比賽還早呢，現在去檢錄個空氣？但他很樂意借此回避魏昭的好意，拿過號碼紙衝她點點頭，就爬起來跟著顧明晦走。

顧明晦看著那叫一個不稱心不如意，在腦中調整半天語氣才顯得不那麼像質問：“魏昭和你說什麼了？”

向引搖搖頭，把號碼紙給他看，“她不是宣傳委員嗎，寫號碼紙的時候，在我這張上麵做了點……小裝飾？”

雖然知道向引沒有這個意思，但顧明晦對他“主動交代”的態度很受用，接過紙看了看。

好家夥，畫了個打call小人，可愛是挺可愛……

但你咋不乾脆畫兩顆愛心上去呢！

還嫌不夠明顯的嘛！

顧明晦實在忍不住了，問道：“你就沒看出來她喜歡你麼？”

誰想向引一臉坦蕩蕩的渣男樣曰：“但她又沒表白，我不好明著表態啊。顯得我多自作多情啊。”

顧明晦：“……”

自作多情隻是搪塞之辭，向引其實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純潔的情感問題。和小世界原住民交際太多就是這點不好。而且，對於戀愛，他和這幫純正的十五歲少男少女間應該也存在一點理解上的偏差。

於是他虛心求教身邊正兒八經的十五歲少男：“幫我支個招唄？”

顧明晦心中一緊，表麵上不動聲色，還是臭著個臉，“乾嘛，你想和她談戀愛麼。”

“啊？怎麼可能，沒有的事。”

心是放下一半了。

但另一半還懸著，於是繼續問：“不是挺好的麼？有哪裡不滿意，還是現在不想談？”

向引迷茫了一瞬：“你……不用這麼正經吧。”這是什麼相親節目嗎。

顧明晦剛放下一半的心又提起四分之一，“這不是幫你把關麼。所以是哪個？快說。”

向引隻好說：“後者吧。沒談戀愛這想法。”

害怕蝴蝶效應是一回事，覺得耽誤彆人又是一回事。板上釘釘他是要英年早逝了，何苦來的讓彆人惦記著呢。

至於戀愛本身？

不好意思，他沒覺得自己有這個情感需求。

那頭顧明晦聽了，自然是理解成：這家夥還沒開竅呢。

知道這點讓他有些開心。

畢竟，在喜歡向引之前，他也沒喜歡過誰。

向引是他的初戀。

這兩個字清純太過，顧明晦並不認為自己對向引的感情是那種一般意義上的，青澀柔軟的戀慕。絕非如此。

也許是因為這樣，他才無法忍受其他人對向引散發出的丁點好意。

想到這裡，他對向引說：“你要是沒那個意思，還是趁早說清楚好。省得人在一棵歪脖子樹上吊死。”

向引：“說那麼難聽，怎麼就是歪脖子樹了呢。”

直的變彎了，可不就是歪脖子樹麼。

顧明晦已然是吃定向引了。

“總之，我就是主張你找個機會正式地回絕掉人家。這樣以後其他人看你沒意願，也不會打擾你。”

向引“嗯”了一聲同意了顧明晦的意見。他本來以為顧明晦會根本不感興趣，讓他無視或者繼續裝傻，沒想到這麼正經嚴肅地給了意見。

他在心裡對顧明晦做了一個新的評估，這是一個對待感情十分認真的人，雖然年紀還小，但這方麵的觀念已經形成了。

向引自我反省了一下，有的時候他還是太過依賴自己的經驗判斷了。

兩人邊走邊說，不知不覺就來到了籃球場。

現在場上在對抗著的，是高三的學生。

向引和顧明晦一打眼就看見了馮翼。這小子仗著身高優勢在灌籃，把老舊的籃板搞得嘎嘎作響。

顧明晦突然說：“其實馮翼已經被你收拾過了吧？不然他怎麼會這麼太平。”

向引笑道：“抬舉我也沒什麼好處拿。”

“口風彆這麼嚴，稍微透露一點。”

“真沒有，都把人打成腦震蕩了，他還敢來找麻煩，他是傻還是莽啊……”

顧明晦總覺得向引還是沒說實話。

“哎你看，那人技術不錯。”向引轉移了話題，更顯得可疑。

“不說不說吧，一會兒我自己過去打聽。”顧明晦邁步走近籃球場。他就是不想向引對他有什麼隱瞞。

“你……”向引隻能跟上。

驕陽似火，萬裡無雲的晴空又高又亮。光線強烈到看什麼東西都得眯著眼睛去看。更彆提飛在空中的那顆籃球。

意外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就在眯著眼、眨了下眼睛的那一刹那。

顧明晦的視野裡突然出現了一粒黑色的物體，高速旋轉著，朝他和向引的這個方向飛行著。

他來不及分辨這個尖銳物體是什麼，第一反應，一把薅住了向引的校服，把他扯到了自己身後。

然而，就做了這一個動作，僅僅是反射性地眨了下眼，轉頭再看見這玩意時，它已經飛速對著他的眼眶內鑽來。

同時，又是一聲巨響。顧明晦沒來得及去分辨那是什麼東西砸到了地上，因為他的脖頸並肩膀受到一股巨大的壓力，讓他瞬間就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回過神來，籃球場上已經一片混亂。竟然是籃球架倒了，大概是搶籃板時動作太過激烈導致的。老舊的設施頂不住年輕人暴力的爭搶，籃筐也從籃板上脫落了下來。

連接的螺絲釘，就掉在顧明晦手邊。

剛剛，就是這個小玩意差點鑽進他眼睛裡去了。

很長的一根釘子，上麵鏽跡斑斑，還沾染了紅色的液體。顧明晦覺得視線有些模糊腦子也一片漿糊，下意識地朝後伸手，想撿起來。

又是一滴紅色的液體摔在了釘子邊的地上。

是血。

顧明晦像沒上足發條的機器人，一點一點地抬頭往後看去。

向引低頭站著。

他的右手，滿手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