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遇到的同班同學看他背著包,知道他要回去了,紛紛和他揮手拜拜。
腳步的儘頭站著顧明晦。
“乾嘛?怎麼還特意來找我?”顧明晦沒好氣地抱著手臂說,眼中卻閃爍著星星點點的笑意。
向引一如平常。“你脾氣這麼大,我當然要順著你了。”
顧明晦作勢拍了他後背一下。
“你的心願紙呢?”他又開口討要。
向引胸有成竹:“我放在你課桌裡了。你回去自己看就是。”
根本難不倒他。
顧明晦又說:“聽說好多人買了煙花,準備半夜溜進學校放。……你可以留下來看看。”
向引:“算了,我睡得早。”
顧明晦:“……”
向引笑起來,結束了對話:“好了,新年快樂。我要走了。”
顧明晦有些欲言又止地抬起手揮了揮。“哦。新年快樂,那……拜拜?”
“嗯,再見。”向引說,轉頭幾步就消失在人群中。
不少同學都約好放學去玩了,也有很多人來找過顧明晦。高安翔他們來找過他去唱歌,還有大著膽子來邀請他去遊戲廳的女生。
但顧明晦統統無視了,向引走後,他就沒有了之前不錯的心情。
一個人回到教室,推開門,不出所料,隻有幾個當日的值日同學還在,且,已經打掃好了衛生,準備回去了。
“顧哥,你桌子裡有個氣球,不知道是誰塞的。如果你不要,我們就順路去垃圾站扔掉了。”值日生說。
顧明晦看到課桌,突然有一陣潮水上湧般的驚慌卷上心頭,就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一樣。
“沒事,你們走吧。”他說,來到自己的座位前。
桌肚裡卡著一隻紅色氣球,就是他和向引剛放飛的那個顏色。此時在課桌裡再次看見,有種沒有放飛成,被退回到原處的驚悚。
顧明晦抓住氣球的頭頂和尾巴,把它往外麵抽。
氣球的氣充得太滿,很難抽出。與課桌頂部和底麵摩擦,在空無一人的教室裡發出刺耳到令人抓狂的刺啦聲。
終於,他把它弄了出來。隨之飄落的,是一張淡綠色的便簽紙。
心裡那種不好的預感愈演愈烈。
他展開便簽紙,裡麵是向引的字跡。
“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實現自己的夢想,遇見自己的幸福。”
很熟悉,數十分鐘前他剛剛見過。
底下還跟了一句。新的,墨痕才剛剛乾透。
“你說錯了,就是寫給你的。”
也許還有彆的話,也許沒有。
但顧明晦已經看不清了。
他的視線輕易地被鋪滿眼眶的淚水模糊。
為什麼這幾次哭都是因為向引呢?
記憶不受控製地往前追溯,由此他知道了向引留下的這句話背後的含義。
剛剛他特意找過來,對自己說的再見,原來是這個意思。
為什麼他會覺得,向引會一直在他身邊不會離開呢?
一個人從另一個人的生命中出現又消失,就是這樣一件如此突然又迅速的事。
像煙花一樣。
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實現自己的夢想,遇見自己的幸福。
這是一如向引本人,溫柔卻又狠決的道彆。
這也是知曉顧明晦未來的向引,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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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迎乘坐xx航空,這裡是22排……我來幫您放行李……”
晚上八點,向引和向奶奶登上了飛往京城的飛機。同乘的還有陳教授他們的交流團隊。
向奶奶這輩子沒坐過飛機,新奇地看來看去。
向引放好東西,幫向奶奶係好安全帶後,把兩個手機都掏出來,調成了飛行模式。
顧明晦送他的那部手機,調成飛行模式前還在振動。
他又給他打了十幾通電話,發了十幾條短信。
最新的一條是:你要離開A市了?你要去哪?
向引都沒有去管。
飛機咻地上揚進了天空,往下俯瞰,跨年夜當晚的A市是那麼的熱鬨而又璀璨。
“看煙花。”向引指著舷窗外麵,叫向奶奶看。
有絢爛的煙花在空中綻放,轉瞬即逝,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