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重複這樣的夢境,每一次被無儘的風雪吞沒,每一次感受那微弱的溫暖,情感就逐漸麻木,甚至滋生出了厭惡,但是緊接著又被更為深重的恐懼覆蓋。
為什麼呢?
為什麼我的世界缺了一半……為什麼,我會夢到這些東西?
床上的少年翻了個身,最後將目光投向了那張足以坐下兩個人的書桌,看著上麵留下一半的空白,陷入了沉默。
與雙人床的來曆一樣,這都是小少爺自己要求買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麼,每一次使用的時候總會感覺到寂寞,就好像……好像自己的世界,缺少了一半……
林晴冠搖了搖頭,盤腿坐起,開始強迫自己思考“自己離瘋子是不是又近一步”這個奇怪問題,而想來想去,最後也沒憋出個所以然來……
書櫃上麵一半放著動漫碟片,另一半放著不知道什麼音樂的CD,雖然也有同時喜歡二者的人,但是在自己都記不得這都是些什麼樣的歌的情況下,這種異樣的割裂感……
“攬言……”
他嘀咕著熟悉的名字,翻身下床,幾個輕巧的跨步就逛到了書架前麵。
沒有在意自己視如珍寶的動漫碟片,林晴冠的指尖輕輕掃過上麵的CD,又順手拿下一張放進機子——
原來是《卡農》……嗎,好像以前在哪裡聽過?好像那家夥很喜歡來著……
“遲早得瘋嘍。”
悠揚的鋼琴聲伴著小少爺的一句吐槽充盈了整個房間,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享受,也像是在思考,不過吧:
“哈,山豬吃不來細糠,果然還是聽不太懂。”
林晴冠呼出一口氣,結果呢,這家夥無意間的一個回頭,一個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小小白影便嚇了他一跳。
那個……那個……呃,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他躡手躡腳地走到衣櫃前,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行蹤彆人看得一清二楚。
下一秒,那個白影轉過身,目光停留在那張雙人床上,隨後輕輕打開櫃門,本就模糊的手臂在一聲令人牙酸的“吱呀”後變得愈發透明——
等林晴冠回過神來時,他已經站在衣櫃前,正對著那些自己親自擺放整齊的衣服,很顯然,小少爺喜歡做這些家務活,但更具體的原因吧……這家夥自己也不知道。
從帶絨的外套到內襯的T恤,都按照大小排好,雖然林晴冠沒有什麼強迫症,但是不得不說,這個場景還是讓人感到舒心。
不過影子為什麼要打開櫃子?這個問題還是讓小少爺感到疑惑——一直到他看到自己的外套缺了一件。
有小偷?不太聰明的林晴冠第一時間有了這個想法,但很快就排除了,那隻是件普通的斜襟外套,上麵的鳶尾花圖案還是自己親自繡的……
咳咳,總之言歸正傳,比起拿這玩意兒還不如拿件羽絨服來得實惠。
麵對此景,小少爺不禁撓了撓頭,雖然咱不怎麼信那些怪力亂神的靈異事件,但是目前這種情況……
反正連靈魂這種東西都被那幫學者證實存在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
“晴冠……”
看,靈異事件又來了。
林晴冠看向門外,不禁開始思考,這個缺了一半的房間裡過去發生了什麼?“攬言”這個詞彙又代表了什麼?
恍惚間,少年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漆黑一片的雪原,又看到了那個流著血淚的微笑雕像,耳邊是沒有規律的心跳:
“撲通……”
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不停叫囂著要讓身體動起來,但紛飛的雪花卻迷亂了雙眼,什麼都看不到。
“撲通……”
胸口的悸動衝昏了頭腦,指尖感受到的冰冷也沒能讓他冷靜下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淹沒了身體,但林晴冠嗅到了櫻花的香,還有雨水的腥氣。
“撲通。”
缺失一半的空白記憶像拚圖似的在腦內重組,那碗加多了醋的拍黃瓜是誰的最愛,是誰給自己這個彆在頭上的令牌發卡,是誰喜歡拿著自己做的風箏到處亂跑……
那個人,那個與自己沒有血緣,卻也擁有著深厚羈絆的孩子,我想起了了……我怎麼忘記了,那個我討厭的孩子:
“林攬言。”
小少爺撫摸著自己頭上的令牌發卡,最後又不自覺地笑出了聲,笑著笑著,眼淚也不自覺地從眼睛裡滑落……
淚水在地上積累成小小的河,吐出的字眼被嚼碎,隻剩下零星的情誼與痛苦:
“我、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