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間,那三麵鏡子發出刺目的光,而當少年再次睜開眼時,他所看到的,僅僅隻是與“天堂”無異的黑色世界。
唯一的不同,隻有身前那三麵圓形的奇怪鏡子,倒映出來著外麵世界的、或痛苦或耀眼些許色彩……
又一次習慣了黑暗,又一次聽到了人類的聲音,可如今的少年卻不敢做出任何的回應,他恐懼那些人不知為何發怒的樣子,恐懼……如此糟糕的世界。
明明是由神明的情感所誕下的精靈,卻在人間落得這樣的下場……也真是件可笑的事情,結束。
屋外北風呼嘯,頗有將滿樹假花徹底吹散的架勢,陰雲中閃過幾縷若隱若現的雷光,看的人直起雞皮疙瘩,生怕老天一個不長眼,把閃電給劈到自己身上。
而相較於屋外的唬人架勢,屋裡頭的場合那可謂是一片安靜祥和,就差把“歲月靜好”四個字給刻牆上去,反差大的令人嘖嘖稱奇——
當然,這些場景都是在林晴冠看來如此,他把手裡頭的茶葉罐一個拋起,然後接住,周而複始,一直到茶幾上的水再次燒開。
“大哥,彆拋了,咱這茶葉很貴的……悠著點,看的人肉疼。”
與一直愣神的小少爺不一樣,鏡靈的情況嘛……看上去顯然“窘迫”很多。
他剛剛講完了自己的故事,又故作鎮定地整理頭發以及上頭的玻璃頭飾,說話的聲音也不自覺地發顫,看上去完全一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可憐模樣。
當初說什麼喝茶啊……我的茶葉啊,這小子不會就這麼禍禍光了吧……這和說好的不一樣啊喂!
頭飾回到原來的位置,自己身上的這亂糟糟的“災難”也總算是清理完成,然而鏡靈卻還是沒敢放鬆下來。
原因無他,隻是因為這家夥的茶葉罐啊還在某個小少爺手裡,看,在下一秒,裝名貴茶葉的鐵罐林晴冠高高拋起——
老實說,那場麵論誰看到都會忍不住心臟驟停,鏡靈那剛剛好不容易,才全部裝回位置的玻璃頭飾,在這一刻,也愣是被驚的差點脫落。
不過,好在這小子最後還是接住了,那些名貴的茶葉與茶幾上那些個陶瓷茶杯才沒有遭殃:
“造孽哦……”
看到這裡,茶葉罐的主人也終於忍不住這樣感歎道,先前那副“逼格拉滿”——那倒也沒有——那副多愁善感、哭得梨花帶雨的架勢,在此刻也愣是蕩然無存。
而就在鏡靈感歎的時候,水也終於燒開了,噴湧而出的滾燙熱氣跟那跑紅了眼的蠻牛一樣,小少爺剛想伸手,結果差點被其燙掉層皮。
很顯然,因為如此奇葩的原因從而被救護車抬著醫院包紮這種事,林晴冠本人肯定也不想經曆。
滾水燙乾淨茶壺,第一壺茶也總算在這鬨了許久的“慘案”後開始了流程。
不過老實說,這剛上初中的小崽子啊,他也不怎麼會喝茶,這家夥啊,除了覺得這些乾葉子泡出來的湯湯水水又苦又澀之外,便再沒有其他的感想——
咳咳,說回正題,麵對這位突如其來的訪客,小少爺雖然很想提著對方的後頸肉,當場以非法入侵的名義把他踢出家門。
但是看在這位,呃……這位“鏡靈”先生,他救了自己一命的份上,作為暫時的一家之主,他便強忍住了這粗魯的想法——
“非法入侵,還在人家家裡蹭吃蹭喝……所以,現在可以告訴我,攬言那小子做了什麼嗎?”
好吧,看來這小子嘴上不饒人的本事還是沒有拋下,即便在聽完了這個悲劇故事。
而鏡靈,他沒有馬上回答,隻是從自己那堪比四次元百寶袋的衣袖裡頭,掏出一本又大又厚的牛皮本子,翻頁的動作慢條斯理,好像重新找回了先前的“優雅”:
“乖孩子才有知道真相的資格,你覺得自己是乖孩子麼?”
呃……看來從傳統意義上,這家夥似乎、大概、也許、可能……也是個死鴨子嘴硬的主兒。
俗話說得好,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林晴冠自然也是明白這道理,而恰好的是,作為一個不典型“白蓮花”,對於說好話這種語言藝術,他自然也是——
“哎呀,鏡靈哥——咳咳,鏡靈先生,不要這麼無情嘛,人家隻是想要找回自己的家人啦,我隻是一朵嬌弱無力的小白花,能乾什麼手腳啊?”
那林晴冠自然也是毫不擅長,看來彆人“非典型白蓮花”的評價重點,不是“白蓮花”,而是“非典型”,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個榔頭啊喂!看得雞皮疙瘩都要出來了好嗎!
麵對這過於矯揉造作的“表演”,兩人不約而同地在心裡哀嚎道,尤其是林晴冠本人,這完全不符合自己形象的表演愣是豁出去了他大半張老臉。
“算了……咱們就彆折磨彼此好不?現在,啊現在——嘿咻!”
鏡靈強忍住了自己呼之欲出的拳頭,一邊這樣說著,一邊從衣袖裡頭掏出個堪比他半個人那麼大的鏡子。
“你彆告訴我咱們得進去,這他娘的不科學,我未來的物理老師會和你拚命——啊啊要砸下來了!砸下來了啊喂!”
結果還是浪費了茶葉……可惜。
看著茶幾上還沒有倒掉的“新茶”,鏡靈不由得感歎道,不過……好吧,現在小少爺已經被砸進了鏡子裡頭,下一步——
“咳咳,打擾了——然後,再見啦!外麵的世界!”
把鏡子重新放回了地上,鏡靈先生又一個大跳,一同鑽進了鏡子裡頭,接著鏡子又開始不斷縮小,最後變成一麵小小的梳妝鏡,原本熱熱鬨鬨的客廳裡,現在空無一人。
可喜可賀,可喜可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