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晴冠眉頭一皺，他向來不喜歡看這種噱頭大過實際意義的流水文章，但迫於自家弟弟過於懇切的眼神，他還是選擇硬著頭皮點進了文章。

“眾所周知，愛情這杯濁酒，三人同飲，便是劇毒，而於x月xx日的下午2點57分，居住在Z市一戶高檔小區的何女士，便親眼目睹了這樣一樁因情而生的慘……”

還沒等林攬言把話說完，還處於小學時期林晴冠便忍受不了這標準的營銷號文章，伸手把文章下拉到了中間，心想著“我倒要看看這是個什麼來頭！”

然而接下來的內容，更是令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據內部人員爆料，被害人小y是一名雙性戀者，並且常年混跡於酒吧、ktv和“風俗店”等一係列最容易滋生犯罪與“臨時起意”的地方，並且擁有多名炮友……”

“當小y的女友小u發現自己“純潔天真”的男朋友是一個令人作嘔的海王，甚至還與多名男性發生性關係時，小u終於爆發了。這個可憐的姑娘用水果刀結束了自己曾經深愛之人的生命……”

“各位請一定要記住，遠離同性戀！與同性發生性關係，不僅有感染艾滋的風險，平均壽命也會比正常人低……”

看到這裡，小少爺也忍受不了這樣極具主觀性還把一眾群體妖魔化的文章，一邊捂住眼睛示意林攬言把電腦窗口關上，一邊開了口：

“還記得咱表哥嗎？”

“住在趙叔家的那位？”

林攬言如此回應，他沒停下手上的動作，打開了積灰已久的音樂軟件。

記憶中的他，比起手機電腦，他倒是更喜歡留聲機與錄音帶那樣的老東西，說什麼有實感。

林晴冠點點頭，拿起手機從裡頭調出一張照片，上麵是自己和表哥的聊天記錄，黑色的背景裡，幾行白字顯得格外紮眼。

善業禮果：小冠，能和你聊聊嗎？

欖下：哥？怎麼了？

善業禮果：我有一件事情……不能和趙哥說，你和攬言我信的過，所以可以聽我的廢話嗎……

欖下：當然，哥想聊什麼？

“我可能喜歡男生。”

這對兄弟不約而同地念出了這段聊天記錄的結尾，然後便是漫長的沉默，氣氛一度僵硬到了極點。

“你覺得他們像嗎？”

林晴冠將手機收回，看向林攬言的目光幾乎可以用“嚴肅”來形容：

“Y先生和哥，他們都是雨露均沾的濫情人渣？”

“答案很明確，他們不像，僅僅憑借一個甚至邏輯都不太自恰的故事，單把裡頭“同性戀”這一因素放大，在最後放出一些不具體的資料……這些人妖魔化的目的就達到了，你這麼聰明，應該聽懂了？”

尚未成熟的男孩伸手輕輕撫摸林攬言的腦袋，眼神逐漸溫柔，不再像剛剛那般咄咄逼人。

他也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寫出這樣的文章？這種無恥的行為又能填滿多少背後主使的口袋？

林晴冠不覺得這重要，但是身為一個哥哥，自己有必要為林攬言豎立一個重要的價值觀，不歧視任何一個人，不傷害任何一個人的價值觀……

但是，我真的做到了嗎？

時間回到現在，小少爺的腦袋仍舊靠在牆上，一旁便是鏡靈擔憂的目光，還有那兩個姿勢尷尬的女人。

“我做到了嗎？”

不歧視任何一個人，不強求任何一個人，不嫌棄任何一個人……不憎恨任何一個人。

就算他優秀到要把自己抹殺，就算他聰明聽話還總能博得長輩的喜愛，就算……就算自己在無數午夜夢回時，想要掐住他的喉嚨，把他年輕的生命終結……

“哥。”

帶著些許蠱惑意味的虛幻聲音於背後響起，林晴冠沒有動作，卻能感受到，視線如同數根細針紮在心上，在不斷質問他一個問題，一個被自己被遺忘在角落、鎖進櫃箱、深埋於地下的問題：

“你真的做到了？自己所立下的承諾？即便身為一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即便上過優秀的學校……”

“你做到過那些誓言嗎？”

“嘀嗒”一聲輕響，溫熱的液體順著臉頰的輪廓滑下，林晴冠捂往眼睛，咬著牙不讓嗚咽聲從喉中傳出。

無視鏡靈的詢問，無視猛然灌入耳朵的細碎聲響，他勾起嘴角，擠出扭曲的笑容，聲音沙啞：

“沒事沒事，我可是見過大——”

未儘的言語卡在嘴邊，林晴冠的動作定格在這一刻，沒來由的自我厭惡從陰暗的心間破土而出，發出響遏行雲的悲鳴。

錢芷瑟在與楊格桑接吻，動作親密，仿佛一對熱戀的情侶。

“看。”

“你還是做不到立下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