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繁盛?32 光影,刺破……(1 / 2)

裁憶 落枝乏 7275 字 10個月前

有很多很多百科全書以及生物教科書上,都有寫過一句很簡單的話:大自然是值得保護以及敬畏的“母親”。

祂操縱月落星沉,讓滿布金色碎屑的暖陽普照大地;祂控製浪潮奔湧,令無數川流不息的河流彙入海洋;衪喚春去秋來,使枯黃乾燥的落葉歸為塵土……

自然是如此美麗,祂於星球之上誕生,創造了無數生靈,並給予它們唯一值得去遵守的法則:生存。

無論是在沙漠、在森林、在海洋亦或是雲端之上,所有造物都僅僅隻需要聽命於這唯一的規矩,活下去。

哪怕靈魂被撕裂,尊嚴被踐踏,無法再行動,每日都要忍受痛苦,孤身一人,最後的結局不過是淪為一具行屍走肉……

隻要還在呼吸,還能發出聲音,那選擇隻有一個,活下去。

而在這樣的叢林法則裡,人類出現了。

他們依賴著自然,敬畏著自然,創造出屬於自己的鋼筋水泥的世界;他們拋下過去茹毛飲血的野蠻生活,舍棄刻入血脈的捕食習性,就此立下名為“文明”的守則……

但是在後來啊,一切都變了。

“自我了斷”,這是在“社會”一詞出現後也一並誕生的行動,那些可怕而又可悲的人們從高空墜落、於海洋溺斃、被槍械擊穿心臟,又或者,在手腕割下一道又一道的傷痕。

被稱作“進步”的文明,卻使得那些生命消逝,這真的……會是自然,會是祂所想看到的嗎?

錢芷瑟不知道,當初與那個留著麻花辮的女青年所聊過的隻言片語,如今隻剩下了那些充斥著排比句和憤世嫉俗的長篇大論。

為什麼人會想要自我了結?為什麼一兩件看似微不足到的小事,卻可以令他們發瘋發狂?

“小芷瑟,你說我的夢想蠢嗎?”

“姐……姐?你的夢想是什麼?”

啊啊,就是這樣,那天晚上,你帶著我逃出緊鎖著的家門,逃出那封閉的小房間,我們一起坐在夕陽邊的草地上,和那些漫畫小說裡描述的場景一樣,暢聊著那些不切實際的美夢。

明明知道那樣的畫麵是不可能從世界上誕生的,但是……

“我的夢想啊,是讓所有的人可以幸福的在這個世界上,不會自我傷害、自我了結,不會有那麼多人麵對可怕的成山的壓力,即便有,也不會去做傻事……很蠢很官方吧?可是我……真的是這樣想的。”

我現在記得的……可以找到的、關於“你”的痕跡,居然隻有這一點點,隻有那些殘缺的隻言片語……

如果你看到現在的我,您會失望嗎?姐姐……

時間回到現在,錢芷瑟沒有對楊格桑這出格的動作做出什麼反應,隻是麻木地任由她的手撫摸自己的身體。

她的腦海裡閃過了許多片段,那個人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如同虛幻而美麗的泡影,隻要觸碰,就會徹底消逝。

“姐姐,我真的成為自己最討厭的人了,對不起……對不起。”

不斷從背後彈出的字眼在空中拚湊出這樣一段話,勉強把林晴冠從崩潰的邊緣拉回了現實。

他上前一步,這衝擊世界觀的一幕差點把這孩子嚇得險些心臟驟停。

“沒事吧?”

一直被忽略的鏡靈終於找到了插話的機會,急忙跑上前拉住林晴冠的胳膊。

因為剛剛那句沒說完的話,鏡靈生怕他學著某些古裝電視劇裡頭的人物,一個轉身直接撞牆自儘。

小少爺沒有說話,隻是又往前一步,然後又“撲通”一下跪倒在地,雙眼無神,那些雜亂無章的記憶,此刻如同噪音一般撕扯著大腦——

但是注意到旁邊的鏡靈,他還是下意識地勾起嘴角,吐出幾句結結巴巴的話:

“沒,沒事!我的承受能力……很強的!相信我,相信我的記憶……”

“我相信你……不要做傻事,不要再讓我更改一次記憶……”

鏡靈顯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跳,用自己瘦小的手臂環住林晴冠,感受對方的心跳,感受到他那溫熱的身體……

這樣就足夠了:

“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

不要再留下我……單。

可能是因為想起了過去的時間,想到了那些殘缺的過往,鏡靈抱著對方的力氣又大了幾分,像是要把對方的一切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而林晴冠也很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在掙紮未果後,他發出一聲悶哼:

“那個……可以放開我了嗎?”

“啊啊好的好的……咳咳,失態了哈。”

鏡靈見這家夥又有心思打哈哈了,一直緊繃著的神經也終於得到舒緩,他鬆了口氣,連忙鬆開自己的手,又衝著林晴冠連著幾個鞠躬以表誠意。

小少爺深吸一口氣,頭一次意識到能呼吸這樣來之不易的空氣有多麼難能可貴,他沉默片刻,才想起自己要問的東西是什麼:

“她說的“姐姐”……是哪位?檔案裡的王顧娟?”

說著,矮個子的初中生站起身,拍拍沾在褲子上的塵土,隨著動作,一陣明顯的痛意從膝蓋處傳來,把他拉回到現實。

估計是破皮了?少年撓撓頭,不再多想。

剛剛那一出古怪的悲情劇也好,帶著蠱惑意味的童聲也罷,他就像是不記得了一樣,麵上表情也不如之前那般猙獰。

看到他這反常的舉動,鏡靈有些疑問,且不論他怎麼會在如此短的時間裡消化完如此大的衝擊——雖然他都見過行顛鸞倒鳳之事這種常人無法擺在明麵上說的東西。

不過接吻對於部分人來說,是另一種層次的劇烈碰撞。

回到正題,林晴冠身為一個普通的初中生,他怎麼可能做到把部分成年人都無成成功的掩飾情感給表演的這麼好?

“真的沒事?”

類人生物先生還是像先前那樣把檔案一拋,接著又神色複雜地盯著林晴冠。

理智告訴他應該對這件事情視而不見,但是不斷叫囂的情感還是讓他問出了這句話。

至於小少爺,他本尊沒有任何問題,他回以鏡靈一個擁抱,即便睫毛還盈著些許晶瑩的淚珠,他的動作也沒有絲毫猶豫:

“我相信鏡哥,雖然我認識你的時間不長……但是我覺得可以相信你,就好像上一輩子就認識過鏡哥一樣。”

“身為朋友——雖然隻是我自以為的,但是我會幫你的!找到你遺忘的東西。”

哈……身為神的一部分情感,明明我才是該幫你的一方,那時候……我卻隻能看著你死去……

鏡靈的手輕輕拍摸林晴冠的背,正如數百年前那個自縊而亡的少年,用自己那滿布傷痕的手觸碰羽枝鏡一般溫柔,他閉上眼睛,享受著短暫的溫存。

然而沒過多久,一個淒厲的女性聲音便打破了這樣美好的夢:

“進去!給我進去!”

兩人一愣,隨即鬆開了這尷尬的擁抱,看向羽枝鏡中所映出的景象。

黑暗從鏡麵湧出,緩慢包裹住了整個房間,隻剩下羽枝鏡與不知何時鍍上了朦朧白霧的毛玻璃窗戶作為唯二的光源。

見證了場景變幻的林晴冠眉頭一皺,有些不解:

“禾盈星的場景怎麼比這簡陋?”

“一個主角和一個配角,收集到的資料能一樣嗎?”

鏡靈的回答剛一結束,一個女孩被推出了鏡子。

她有一頭乾練的短發,穿著單薄的襯衫和牛仔褲,雖然從身高目測是處於第二性發育的年齡,但看上去依舊像個帥氣的假小子。

“錢芷瑟,原名禾萬秢,曾經住在於xxxx年火爆大江南北的著名影星禾甘女士的故鄉,禾家村。”

鏡靈清了清嗓,重新挑起了解說的重擔,他伸出手,在羽枝鏡裡搗鼓了好一會兒,終於掏出一個有成年男性那麼高的簽名立牌:

“呐,這位,啊就是禾甘,以前有人求我幫忙時送的。彆問我為什麼會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人的重要之物會是……呃,這種塑料泡沫板。”

而在自己的刁難被駁回之後,林晴冠雖然不爽,但他又有了個新的疑問:

“禾甘……女士現在的情況是?我怎麼都不認識……”

“你當然不認識,目前有關於禾甘那小姑娘的所有記錄全部被人為抹去了,先說好,不是我乾的。”

鏡靈拍拍身旁比自己還高出不少的泡沫板立牌,上麵那明顯經過了藝術加工的簽名雖然不大,但很顯眼,字體雜亂到讓人看不清原來寫的是“禾甘”二字。

與此同時,假小子禾萬秢也有了動作,她轉過身,眼神幾乎可以用“凶惡”來形容,死死盯著那隻把自己推出鏡麵的手。

這姑娘明明沒有說話,但是那股子從她身上散逸開來的狠勁,還是使人忍不住想要打哆嗦。

“那隻手,誰的?”

在這無聲勝有聲的恐怖場麵,林晴冠被迫放棄了去深究記憶與即視感的機會,他緩慢地挪動腳步,花了不少時間才蹭到鏡靈與巨大立牌的身邊,聲音被嚇的輕飄飄的。

鏡靈咽了口唾沫,即便麵對的是自己創造的物件,還是個尚且年少的女孩,他依然會感到慌張。

奇怪,明明都熬過了那麼久,為什麼還會這樣……

“賤人。”

還沒等到鏡靈的回答,禾萬秢-句帶有明顯惡意的粗俗話語便嚇得兩人一齊抖三抖,還不忘後退。

然而這還不算完,這小姑娘邁出沉重的一步,還沒等那隻手作出反應,她便狠狠抓住了它,力道之大到林晴冠似乎都聽到了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力氣很大的瘋丫頭。”

兩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得出這個不大禮貌但也沒有惡意的結論。

那位婦人,她估計是被這變故給嚇了一跳,又從鏡麵中伸出另一隻手,試圖拉扯禾萬秢的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