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繁盛?61 起始,塑夢晶羽(1 / 2)

裁憶 落枝乏 11100 字 10個月前

錢芷瑟記得,自己在很早以前,其實並不叫這個名字,在進入到這座巨大的城市之前,自己的生活也實在稱不上好。

自己的母親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演員,但在素人時期,她所惹下的風流債還沒有徹底還清,就匆匆忙忙地步入了娛樂圈的漩渦之中,造就了一切的悲劇。

在自己的童年生活中,禾萬秢記得,自己曾經有過一個妹妹,母親為她取名“禾盈星”,兩人也曾有過睡一張床的時光——

但是沒過多久,這個妹妹就被送到了另一個陌生男人的家中,至死,她都沒有再與這個妹妹見過麵,這個故事就暫且不提。

在一次拍戲的過程中,在與一位有名但終身未婚的導演交談的過程中,禾甘——自己的母親,她知道了對方想要一個孩子。

對於孩子的要求,其實很奇怪,他說最好感覺不到疼痛,最後可以乖乖聽話,這樣就可以為自己的新戲征求靈感,創造出下一個演藝新星。

對於這樣的要求,小演員再激動不過,因為她自己生下的女兒正好感覺不到疼痛,就像一個怪物一樣,也為此,她們跑過不少次醫院,隻是為了一些無足輕重的小傷。

沒過幾天,名為“禾萬秢”的女孩便被過繼到了這位導演名下,而為了抹掉自己曾經的痕跡,導演為她取了一個新名字:

“錢芷瑟。”

在新父親的蔭蔽下,錢芷瑟度過了一段……應該可以說“奢華”的生活,但是在過去養成的習慣卻仍然沒有改掉,即便過去了一年,她也依舊沒有變成飛揚跋扈的大小姐。

事實上,錢芷瑟總感覺自己搶走了本該屬於“彆人”的幸福,因為自己的“好運”實在太過於明顯。

即便到了最後分離的時候,她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其實並沒有什麼問題,隻有這個不健全的想法才是錯誤的。

不過在說起這位導演,他的作品是真的多,隻不過錢芷瑟沒有一部看得懂,她隻記得自己在劇組裡遇到了兩位非常溫柔、非常漂亮的女性演員。

一位留著及腰的長發,看上去卻有著男性的英氣,同時也沒有失去女性的優雅,劇組裡的人都管叫她“隙星姐”,但她總是讓對方把這個“姐”字去掉,還時常鬨出笑話。

而另一位,名叫“顧沉麗”,她即便頭發不算長,隻到了齊肩的距離,但卻將自己特有的柔美發揮到了極致。

如果要去形容的話,她就像錢芷瑟以前從電腦上看到劇本粗綱寫的那樣:驚鴻一瞥,芳華亂了浮生。

兩人其實都不是喜歡小孩子的角色,錢芷瑟可以感覺得到,她們對自己的看法有些褒貶不一,畢竟大部分孩子或多或少都有吵鬨的時候。

但她們卻將“母親”這一角色扮演的淋漓儘致,不僅是在劇組的戲,還有在日常的生活中。

是的,這兩位女演員有一個女兒,對於當初性知識並不完整的錢芷瑟來說,這樣的結合無疑是令人驚訝、超出常理的。

她們的女兒名字很簡單,各取兩人的姓氏,在加上一個“娟”字,便取出了王顧娟這一名字。

在幾乎封閉的劇場生活中,兩人也不止一次的遇見,漸漸的,她們便開始熟識起來,最後雖然並沒有像故事中一樣成為知己,但也在錢芷瑟的生命留下了驚鴻一瞥。

慢慢的,長達數月的電視劇終於殺青,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也跟著她的兩位母親一起回到了外國,錢芷瑟的生命便又一次,回到了那禁閉著的大房子裡。

在這段時間裡,自己隻能時不時地翻看電腦,玩著枯燥乏味的紙牌遊戲,還有看看一些自己都不一定聽得懂的網課……

而沒過多久,在電視劇的預告片便放了出來,錢芷瑟終於再一次,看到那兩位漂亮的女性,又借著她們的臉,聯想到自己為數不多的朋友——

“顧娟……姐姐。”

她呢喃著對方的名字,可能是因為那句簡單的“相見不如懷念”,自己關於對方的記憶,因為長時間沒有相逢,從而蒙上了一層夢幻的色彩,直到那場改變了自己一生的慘劇發生,她都無法將這些故事遺忘。

那天的早晨,天氣不冷也不熱,不算和煦的風敲打著窗子,錢芷瑟看到一輛長到讓人驚訝的轎車開進了自己的家。

從車上下來的,女孩記得,是一個穿著高跟鞋的女人,雖然漂亮,但與那兩位明星的顏容相比較,那肯定還是遜色了些許。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老實說,錢芷瑟不覺得舒服,那不是麵對一個“人”時應該有的眼神,如果要比喻的話……

“獵物”,那是看待“獵物”時才會出現的眼神,可能因為對方隻是個小孩子,她甚至不願意花費哪怕一點心力,去掩蓋這過於異樣的眼神。

在書房裡,錢芷瑟看見,自己名義上的養父少見地穿上了正裝,連領結都一絲不苟地綁到了最頂端,隻是為了見自己都不曾相識的陌生女性。

兩人先是客套地寒暄幾句,交談了彼此的近況,對方還順帶祝福了養父與那兩位女明星合作的電視劇,一切看上去都是那樣和諧——

但那也僅僅隻是“看上去”。

從接下來的談話中,錢芷瑟也不難知道對方的名字——任琳,目前這個國家君主名義上的“貴妃”。

事實上,當時的年代還沒有像如今一樣,即便剛剛脫離了戰爭,成立了國家,但還沒有徹底脫離君主專製的掌控,更沒有擺脫男性可以納妾的陳腐思想——

於是乎,所以才出現了如今的場麵。

任琳的父親任源是任家的家主,目前這個國家實質上的掌權者,這些東西涉及到的權利關係太多,一直身居“高塔”的錢芷瑟自然也搞不明白這麼多東西。

時間就這樣過去了將近十分鐘左右,這位突然造訪的任琳女士也終於開始步入正題,隻見她先是彆起自己耳邊的碎發,接著勾起嘴角,緩緩開了口:

“關導,我想這麼長時間,您應該也想明白,對於我提出的交易該做出什麼樣的回答,作為那麼有名的大導演,我相信您肯定不會愚蠢到直接拒絕吧?”

好吧,看來對方“單刀直入”的本事,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拙劣,錢芷瑟不由得這樣想到,她咽了口唾沫,又下意識地把頭往書房裡頭靠近了些——

顯然,她絲毫沒有注意到幾名穿著正經、身強馬壯的男性正在盯著自己。

“不不,任女士,即便您隻是聽從令尊的命令行事,但我也不能接受您與任家現在所做的事情……這已經嚴重超出了人道主義的做法,我不能接受。”

自己的養父這樣說道,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嚴肅,但在注意到正在偷聽的自己之後,表情也顯然僵直了些許。

而對於“關導”的回答,任琳女士顯然不屑一顧,她伸手擋住自己的嘴,但過於刺耳尖銳的笑聲仍然暴露了自己的行為:

“不是吧,關導……我尊敬您,畢竟我也看過您不少關於“人性”的作品,我本來以為之前付出的金錢,還有答應給予您在娛樂圈的權利已經足夠豐厚,請不要告訴我,現在您打算反悔?”

“我不明白——”

“哈!哈哈……不明白?還是說,您隻是不想在這孩子麵前,暴露自己真實的樣貌?您比我更清楚自己是為了什麼,才把她從那個小演員手裡買下來——”

“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親愛的關導,是您親口說過,等到時機成熟,您會親手把這孩子送到我麵前,以此完成這場最後的交易,實現鏡花水月之冠的第一步。”

任琳低笑著說道,她突然站起身,三步並做兩步地走到養父麵前,指尖在空中劃出一個不規整的圓,最後又按在對方的胸口,直指那顆跳動不已的心臟。

看著這一幕,錢芷瑟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這個男人會有那麼明確的要求,為什麼會想要感覺不到疼痛的、相對而言“不正常”的孩子——

這隻不過是他早在與自己相遇之時,在與母親達成交易的那一刻,便已經下好的第一步棋。

“錢芷瑟”不過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籌碼,注定要交由對方,實現所謂名為“鏡花水月之冠”的計劃。

恐懼在突如其來的真相麵前,不斷地湧入這具不正常的身體,女孩下意識地捂住嘴巴,又掐住自己的喉嚨,試圖以此來止住不斷從口中溢出的泣音。

我……害怕死亡嗎?

看著眼前的兩人,注意到已經想要抓住自己的警衛,錢芷瑟不由得在自己的心裡敲下一個問號。

好像吧……我不知道,已經不知道……自己害不害怕死亡……

對此,她作出了回答,即便這個回答帶著很多很多的不確定性,但此刻,自己內心深處傳來的“恐懼”,已經為這個答案敲下了“句號”。

那自己真正害怕的事什麼呢?

自己心裡的這份恐懼,是因為什麼而存在的?

錢芷瑟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接著又轉過頭,已經空虛到仿佛映不出然後東西的雙眼,此刻正直勾勾地盯著那些個試圖抓住自己的男人女人。

她沒有躲開,她也沒有發出聲音,因為她也知道,作為一個未成年人的自己不可能逃過任琳布下的天羅地網,即便逃出了這座宅子,自己有能逃多久?逃去哪裡?

回去找自己的母親,找把自己賣給這個男人的禾甘嗎?

對啊,對啊……她肯定會像過去一樣,幫自己給檸檬茶打上氣泡,像過去一樣,把自己護在身後,像過去一樣——

像過去一樣……然後,把自己賣給下一個“關導”?

錢芷瑟的身體突然僵直在原地,從未有過的無力感貫穿了自己的心臟,她感覺現在的自己也不過是一隻行屍走肉,感覺不到疼痛,也找不到任何依靠。

自己隻能一直,一直……在被彆人拋棄、販賣的過程中,度過這潦草的一生。

“任琳姐姐,我可以自己和你走嗎?”

向命運妥協,向自己無法逃脫的世界妥協,其實並沒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困難,自己不是故事中的反抗軍,自己也無法成為一個童話中寧死不屈的主角。

既然終是難逃一死,那為什麼……不能讓自己,讓一直都處於彆人蔭蔽之下的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

錢芷瑟這樣想著,她下意識地將雙手背到身後,臉上仍舊是一如既往的笑意,就好像她仍然不知道,自己接下來所要麵對的,將是什麼樣的定局。

女孩閉上眼睛,又深深地吸入一口濁氣,將無數想要反抗的思想,全都儘數咽進腹中,任由著眼前那陌生的女性牽起自己的一縷碎發:

“很高興您替我省下了那麼多功夫,但是我也沒有想到,錢芷瑟小姐會願意主動為了這一切獻身,在關導提供的資料裡,您應該是……”

話說到這裡,任琳眼中的神色更為複雜,就像是在……疑惑,即便這份“疑惑”裡混雜了太多太多的嘲諷意味。

這些個連貫的字眼傳入自己耳中,錢芷瑟的瞳孔也不由得瞪大了許多,她看著坐在不遠處,仍然對此感到驚愕的養父,最後又伸出食指,按在自己臉頰上——

“也許您的情報是對的,在以前,我是個有些叛逆、有些不成熟的小女孩,什麼都不知道,遇到什麼事,都隻會任性。”

她這樣說著,那按在臉頰上的指尖又往上移動,最後定格出一個略顯滑稽的笑容,很難看,但也夾帶了太多太多的痛苦:

“雖然現在,我還是很不成熟,還是什麼都不知道,但是我也明白……自己沒有繼續任性下去的資本,任琳女士。”

“但是在最後,可以再讓我和關先生說會兒話嗎?當然,如果您願意聽這些家長裡短,您也可以留在書房裡。”

“就當是……讓我最後任性一次。”

麵對這份請求,任琳顯然沒有不近人情到那種程度,她點點頭,放開了手中的發絲,看著女孩一步一步地走近她的養父。

她會做什麼?一個巴掌?幾記重拳?又或者,一個深重的擁抱?

貴妃女士這樣想著,而最後,她隻看到錢芷瑟輕輕牽起了對方的手,接著雙膝跪地,發出不重不輕的聲響:

“關……先生,很高興您可以讓我度過這麼長時間,這麼久以來的,無比奢華的生活,在此,請容許我向您致以深重的敬意。”

“我接下來的話……可能有些冒犯,但是請聽我說下去,就當是我的遺言,畢竟我不會再出現在您眼前。”

當您把我接到這座宅子的時候,我其實感到很開心,但肯定還是會有些落寞,因為我被自己的母親賣了。

不過呢,在這幾年的時間裡,您仍舊讓我感覺到了一份家的觸感,雖然不多,但至少有過,對此,我非常感謝您。

我不知道自己將會成為什麼樣的籌碼,我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還會有多少個十年,也許一個,也許半個,但至少,現在我可以答應您,我永遠不會忘記您曾經給予我的幫助。

“很高興您給予我一個新的名字,我也尊敬您為我付出過的這麼多,而現在,該說再也不見了,父親。”

這樣的沉重的遺言,對於一個年紀才剛上初中的孩子來說,已經足夠成熟。

於是就這樣,少女鬆開自己的手,她拋棄了曾經擁有過的雍容華貴,帶著遺憾與無法流出的淚水,成為了那開啟禍端的鑰匙。

“鏡花水月之冠”,被抹去的曆史上的記錄是說,這是一場殘忍至極的“民間戰爭”,但實質上,這是由一場場關於“靈魂”與“羽枝鏡”的人體實驗所構成的慘案。

當然,我不想將其描寫的太過輕挑,因為這幾句話的背後,都是無數曾經活過,但最後又被抹去了存在、不被任何曆史承認的人,所流下的鮮血。

在這段記憶裡,我希望看到這段記錄的觀眾們,你們可以記住,他們曾經活過,這些人也曾經反抗過,這也就是為什麼,錢芷瑟會擁有這麼多的“虛假”的記憶——

話題扯遠了,總之,在做好了準備後,就請看下去吧:

錢芷瑟在被送上那輛過長的轎車後,可能是因為錯覺,也可能確有其事,她聽到了養父的不知是因為痛苦還是悔恨的哭聲。

對此,少女也不由得流下眼淚,以此作為對過去生活的祭奠,但是下一秒,一股極其刺鼻的氣味被吸入鼻腔,她感覺到一塊布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是的,這是迷藥,雖然知道這次旅程隻會是凶多吉少,但錢芷瑟仍然沒有想到,這些人會對自己防範到這種地步。

還沒有等她作出反抗,身體便先一步失去了力氣,緊接著視野也逐漸變成了黑色,女孩就這樣陷入了夢境之中,等待她的,也隻有比噩夢還有痛苦的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