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後的人影有著與自己相差無幾的樣貌,卻穿著一件實在稱不上合身的粉紅裙子,麵露微笑。
事實上,林晴冠見過他,在錢芷瑟的記憶中,把鏡靈帶走的“單”。
“你真的,想要把這些話繼續聽下去?”
單善如此問道,黑色的瞳孔中閃過一道似有若無的濕潤意味,像是蒙上了一層不算厚重的霧氣。
“為什麼不能聽下去?”
麵對如此匪夷所思的問題,林晴冠理所當然地開口反問道。
兩個樣貌如此相似的少年麵麵相覷,最後這次短暫的會麵,又以單善主動鬆開手作為結束:
“因為……抱歉,如果說了就會背叛他,所以不要聽,千萬不要。”
因為他不想……我也不想,讓他再一次經曆失去。
白色的字體在單的身後一閃而過,速度之快讓林晴冠懷疑自己是不是提前一大步來到了中年階段,而當他反應過來時,單善的身影已經徹底消失不見。
好吧,即然人已經走了,偷偷聽一聽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吧?
林晴冠這樣想道,結果又是打算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小少爺脖子上的鏡子碎片開始發出類似於鈴鐺的清脆聲響。
“大哥,單大哥,我的太爺爺嘞……這玩意兒不是鈴鐺啊喂……”
在聽到這明顯不附合外表的聲音後,林晴冠不禁汗顏,他又撇了眼不遠處的兩人,明明他們的嘴都在動,但是自己就像是聾了一樣愣是聽不出個名堂。
不是,這算什麼?啊?強者就能為所欲為了嗎?他怎麼控製這鏡子的?
林晴冠的臉上多岀了幾個顯眼的問號,他抹去額頭上的冷汗,腦袋裡飄過以前自己在網上常常刷到的一句話:
少年,不要隨便玩火。
一開始進來這玩意裡來就是在玩火自焚了好嗎……他沒忍住翻了個白眼,又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是生悶氣一樣看著湯添與禾浮醫無聲的對話,簡稱乾瞪眼。
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單善看著身上的粉色連衣裙,表情那可謂是相當“精彩”,接著又兩手一劃,紅傘一撐,他又變回了那個西裝革履的大叔:
“下次再叫我穿這鬼東西,我他娘把你嘴給縫起來。”
“哎呀……你不是喜歡粉紅色嘛?不要這麼挑剔——單善叔叔。”
拋開這兩膩歪的家夥,說回到正題,禾浮醫之前的話顯然沒有說完。
他指著鏡靈的投影,張大了嘴像是怒吼一樣把幾個連貫的句子吐出來,過於誇張的表情像是被逼急了的動物。
而通過口形,林晴冠就是把眼珠子看花了,這最後也才瞅出來一個詞:
任家。
而湯添女士呢,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這位穿長袍的女人沉吟片刻,又像個連珠炮似的把問題接連拋出,語速之快堪比早年間在街坊邊罵人的潑婦——
當然身為一個文明人,她並沒有說出什麼汙穢之詞……大概吧。
兩個成年人就這樣嘚啵嘚啵一來一回地唇槍舌戰,即便聽不到內容,但光是那變化速度已經快到變成鬼畜視頻的鏡靈投影,以及林晴冠不堪重負開始酸疼的雙眼,就足以表示對話之激烈。
“總之,這位無名仙靈的能力……從一開始就不該存在於世上,說了這麼多東西,湯老師您也應該懂了?”
不知過了多久,久到林晴冠差點一個失重倒在地上,他才終於聽到了禾浮醫先生堪比“天籟”的聲音。
小少爺睜開眼睛,因為疼痛而刺激出來的生理鹽水一滴一滴地滑落,可即便如此,他興奮的心情讓這家夥差點一蹦三尺高,還險些閃著腰。
湯添看著禾浮醫,又一大步邁上前,把那枚圓球收回:
“所以說,鏡花水月之冠計劃……絕對不能實現,不是嗎?”
“我們必須發起一場戰爭……一場起義,這是為了那些孩子,為了讓他們能夠活下去……這是我們唯一的出路。”
女人低下頭,將投影機緊緊握在手中,她的聲音因為剛剛激烈的辯駁而開始變得沙啞,但看向眼前之人的目光仍舊透著一股仿佛與此身融為一體的粘稠恨意。
“這樣把他們都變成機械,還堂而皇之的說是為了那些孩子好……我們和那些部隊有什麼區彆?”
禾浮醫咬著牙,把自己的衣袖捥上,大大小小的傷痕觸目驚心:
“你覺得……一直苟活到現在的我,一直苟延殘喘到現在的“禾浮醫”,沒有什麼發言權嗎?”
“我們本就是一類人,同一類的“怪物”……浮醫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