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對，這樣的結局，這樣的故事，沒有任何人，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獲得幸福的結局——

“哥？”

什麼犧牲，什麼界外之人……我不在乎。

“晴冠？”

“需要依靠彆人的死而建立的國家，依靠他人的犧牲，依靠彆人的鮮血所創造的世界……我從來都不需要。”

林晴冠跪在地上，止不住的眼淚潤濕了臉頰，而在他的腳下，細小的紅線交織，最後化為無數的鋼筋鐵骨，從沙土中緩緩浮出，最後暴露於青天白日之下。

林攬言與鏡靈的聲音變得愈發模糊，但是不用去想都可以猜到，他們說的是什麼：

“你想乾什麼？”

“我不想失去……我是一個貪心的，自私的人，我想要你們能幸福，我想要讓所有的生命，都有放聲哭泣或開懷大笑的機會，這是一直以來的閱曆所告訴我的，最正確的事……”

“我不在乎你們之後會怎麼樣，但是我自私的想要你們活著……”

小少爺這樣說著，又用衣袖擦乾淨臉上的液體，即便聲音開始模糊不清，但他仍然沒有停下自己的演說：

“如果這份心願的代價，是以生命為籌碼……那麼我可以接受！”

鐵軌建成，拉杆變換，伴隨著“林攬言”與“鏡靈”的咒罵聲裡，火車轟鳴而過，它碾碎了骨骼，壓爛了皮肉，最後在一片血色與無儘的痛苦之中，林晴冠閉上了眼睛。

“為什麼要做到這一步……你知道自己這樣做的後果是什麼嗎？”

悠揚的音樂聲裡，禾浮醫如此問道。

眼前的少年即便血肉模糊，卻仍然嗅到了些許櫻花的香味，他伸出手，溫熱而柔軟的觸感回應了他的動作。

“因為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的死不會改變什麼……但是如果我的死可以換取他們的生，我覺得這是一件很值得的事情，就像浮醫先生你想要幫助彆人一樣。”

“這樣……嗎，很高興能認識你，晴冠先生，不過現在，夢該醒了。”

看著同樣失去了重要之人的彼此，兩人不約而同地笑出了聲，而在這朦朧夢境的儘頭，林晴冠回應了禾浮醫的問候：

“對啊，夢該醒了……那麼在走之前，浮醫先生可以告訴我，來自世界之外的人，有多少個？”

“至少在這場血液織成的反抗詩裡，隻有一個。”

湧動的光芒撕裂了黑暗，那最後的回應也被這異變拉扯，當林晴冠回過神來，他已經回到了N城。

而在自己身旁，趙依和童曇兩個孩子正躲在陰影之中，熟悉到令人反感的惡心氣味從他們身上傳來，緊接著，兩個孩子小聲的對話便又一次傳來：

“傷口怎麼樣？還能撐住嗎？”

“放心……我們可是開了無敵模式的！不會痛的……”

“彆說傻話！依姐……我們會逃出去的，隻要想辦法甩掉那個人……甩掉部隊的組長，我們可以的！”

“我相信你……曇……好冷……”

趙依的聲音愈發的微弱，紅到發黑的粘稠液體從陰影處蔓延至林晴冠的腳下，他下意識地捂住口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而緊接著，借著微弱的燈光，他終於看清了那兩個孩子的現狀：

趙依的右下腹被血液浸透，一身白衣被染上了刺目的紅，她麵色蒼白，好像很快便會徹底昏迷過去。

而童曇的左臂已然被子彈擊穿，但他仍然在用還能動彈的右手去翻身旁的醫藥箱，試圖通過這杯水車薪的努力，儘可能地延緩死亡的到來——

“小朋友們，不要再不識好歹了，有的時候，給了臉你就得要，知道嗎？”

可沒有等童曇翻出什麼有用的東西，突然間，一個聽上去明顯是男性的聲音從巷子外麵傳來：

“當然大姐姐我也不介意再多花幾個子彈把你們弄成人棍……哈，如果你們知道人棍這玩意兒是什麼的話。”

聽著這番話，林晴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即便他知道這樣的行為很不禮貌，但是這堪比恐怖片場景的畫麵，還是會讓人止不住地起雞皮疙瘩。

“你想乾什麼？”

童曇顯然知道，目前自己的那點鬼把戲肯定派不上用場，更彆提這裡還有個傷員在，隻得絞儘腦汁地動嘴巴子去思考。

那人輕笑一聲，看著地上留下的血液痕跡，不緊不慢地回道：

“那個叛徒的蹤跡，告訴我們，湯添女士和禾浮醫先生這兩個混蛋現在在哪裡？”

“N城現在隻是個空城……所有與鏡花水月之冠無關的人都全部被撤出，你們怎麼可能找不到老師他們在哪兒？任琳那個該死的瘋子——”

“乳臭未乾的混蛋玩意兒，你們真的覺得自己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一聲槍響伴隨著幾束迸發的火光打破了焦灼的“談判”，童曇甚至能感受到，炙熱的子彈順著自己麵頰飛過，然後不偏不倚地命中一旁的電線杆。

他咬著牙，最後一次抱住了趙依的身子，用自己最為微小的音量開了口：

“依姐要活著回去，我們和湯老師約好的……不要忘記我，我們可是開了無敵模式的戰士，我們……是重要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