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空氣中的火藥味愈發濃厚,童曇瞪視著對方,負傷的左臂在此時也溢出了更多的鮮血,官餘刃不語,隻是將地上的空罐扔進了垃圾桶:
“你喜歡夏天嗎?”
答非所問,林晴冠翻了個白眼,但是童曇卻像是被問住了一樣,支吾了半天才吐出一句:
“問這個乾什麼?”
“你的哥哥,浮醫先生,還有我,我們曾經都很喜歡這個季節,樹木間光影的舞蹈、接連不斷的蟬鳴雀語,有太多太多值得去喜歡的東西了,不是嗎?”
青年如是說道,他看向天空,陰雲籠罩下的巨大幕布散發著湛藍的微光,正如數年前自己曾經看到過的一樣,令人沉醉。
光芒流轉,四季變幻,林晴冠看著周圍的鋼筋水泥逐漸崩壞,高聳的樹木逐漸退變成種子,日月的交替勾畫出令人異想不到的奇景——
然而,正當小少爺想要去讚歎這美妙的畫卷時,他一腳踩空,從藍天白雲之上飛速下墜:
“啊……啊啊啊啊啊啊!這怎、麼回事啊喂!”
失重所帶來的觸感令人頭暈目眩,林晴冠下意識地想要發出尖叫,然而早已空空如也的胃袋返上酸水,堵住了尖叫聲唯一的出口——
到最後,這家夥隻能看著那一片蔥鬱的土地於眼前不斷擴大,以及莫名而來的心聲獨白:
“記憶這種東西,即是麻煩,也是朋友,它根植於靈魂的深處,是靈魂的一部分……但也正因為這脆弱無比的一部分,才會有那麼多本該閃耀的星星染上汙濁……”
回憶欺騙了我,欺騙了無數本該幸福的人,我明白,我本該明白。
“大哥你自言自語的時候有必要這麼文鄒鄒嗎喂!”
在自己即將被摔成肉醬的時候,林晴冠幾乎是自暴自棄的罵道,緊接著,這家夥又閉上了眼睛——
然而,自己想象中的疼痛並未如約而至,小少爺隻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身體中流失,鼻子還嗅到了熟悉的血液腥氣。
不是吧……為什麼會這樣?
林晴冠睜開眼睛,在意識到自己現在的情況後,又忍不住嘴角抽搐著想到。
隻見此刻,他正四仰八叉地掛在一棵樹上,左手以一種絕對不符合人體醫學的姿勢扭曲著,血液飛濺而出,若不是有這些藤蔓與樹枝撐著,估計自己的下場會比這還要慘。
不過吧……為什麼這不會痛啊喂!做夢都不會這麼天馬行空吧喂!
“樹大哥,我需要一個解釋……另外請把我放下來,謝謝。”
小少爺一臉的生無可戀,心說著廢了一條胳膊至少也比摔成爛泥強,而正當他發泄完情緒想要下來的時候,那些樹藤又一個收縮——
下一秒,“啪”的一聲,林晴冠還沒做好準備,就硬生生地摔了個狗啃泥。
“你!”
“安靜!劇情推進了。”
沒給林晴冠借題發揮的機會,官餘刃的聲音便用標準的“威嚇”語氣,把人家未儘的話塞了回去。
而“欺軟怕硬”的小少爺自然不敢多話,在他掙紮著用自己完好的手爬起後,三個不大不小的人影,就這樣邁著輕快的步伐,從不遠處的森林裡走來:
“在很早以前,我、浮醫先生和童先生是很好很好的朋友,我們的性格不同,我們的愛好不同,但是我仍然喜歡和他們玩在一起,因為他們值得。”
青年的聲音不算惡劣,溫熱的暖陽從天邊高高升起,以光為斧劈開了漫天烏雲,零星細碎的樹影灑落滿地,尤如不再冷冽的星河點亮塵世
“浮醫和晴冠不會疼不會痛,也正因如此,他們被稱為怪物,被稱為不該留下的孽種,我不知道他們身上的擔子。”
話音未落,幾個孩童玩鬨的身影便愈發接近,明明看不到他們的臉,但是林晴冠可以感受到,他們玩的很開心。
“所以後麵發生了什麼?童先生變成了怪物,真正的禾先生已經死去,那麼唯一一個存活的“官餘刃”,發生了什麼?”
林晴冠這樣說著,眼前這幾個家夥仍然在玩鬨,見此,他原本想要罵人的想法又不自覺地化為了詢問,繼續開始了記錄。
“浮醫的家並不溫暖,他被親人厭惡,被同齡人視為怪物,我想要幫他,儘自己最後的綿薄之力……”
“晴冠很厲害,為了追上普通人,他做出了很多努力,就像那些故事裡自強不息的主人公一樣,溫柔,熱情,完美到令人難以想象……”
“但是呢,他們依舊被冠以“怪物”之名,被人嘲笑,那林先生知道為什麼嗎?”
孩童的身影接近,小少爺沒來得及回答,便下意識地躲進一旁的灌木叢裡,但迫於自己的好奇心,他又小心翼翼地探出個腦袋,以此開始了觀察。
他看到了先前與自己對話的禾浮醫,與另外兩個長得其實並……並不算好看的男生,玩在一起,三個小家夥親密到仿佛是擁有血緣的兄弟。
而這溫馨的場景,在想到之後這三人陰陽兩隔的結局後,旁觀者先生實在是狠不下心去回答,去撕開官餘刃說不定已經愈合的巨大傷口。
“因為……”
“因為什麼?”
麵對這咄咄逼人的追問,又看著那三個孩子開懷的笑容,林晴冠深吸一口氣,又閉上眼睛,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