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現在怕了?
見女兒的心意已決,琳達不禁想起了很多過去與愛麗絲的旅行經曆,想起那些或美好或糟糕的記憶——
在島國第一次品嘗生食,念那本盜版的繪本。
在火山附近看滿地的岩石塵土,以及岩漿湧入大海時升騰而起的滾燙蒸氣。
還有如血一般赤紅的溫泉池水、可以躺在海水上享受的死海、仿佛白雲一般的鹽殼地麵……
很多很多,美好的或痛苦的記憶,在此刻卻如同無數根繩子扯住了自己的手,令她寸步難行……
“你要食言嗎?”
不止是琳達,單善與旁觀者愛麗絲都聽到了,那仿佛生鏽機器運作時發出的刺耳聲響拚湊而成的幾個字,令人牙酸。
“那麼……我開始了。”
在聽完那句不知來由的話之後,黑人女子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將花瓣從上頭扯下。
“第一片,我猜……你不想要一個這樣的家。”
白色的花瓣兒從女子的手心裡脫落,掉在地上又迅速的凋零枯萎,徹底消失不見。
“第二片,我猜你想要一個這樣的家。”
再來一片,花瓣落在地板上的聲音很輕很輕,但在小愛麗絲聽來,卻像那於午時響起的鐘聲,能將自己脆弱無比的靈魂狠狠地震碎。
“第三片,你不想要。”
又是一片花落,又是一聲鐘鳴,小愛麗絲與旁觀者不約而同地伸出手,但在猶豫了三四秒後,她們又一並選擇了放下。
“第四片,你想要。”
“所以,您剛剛在想什麼?”
麵對如此“殘忍”的賭局,少年仍舊沒有回頭,隻是著身側的少女做出這看起來沒有意義的東西。
而對方則閉上了眼睛,發出一聲輕笑:
“不用在意,我的眼睛雖然很特彆,但是在這種時候,要用耳朵去聽……去仔細的聽。”
“第五片,你不想要。”
單善雖然困惑,但他還是聽從女孩的指示,閉上眼睛豎起耳朵,企圖從這嘈雜的環境中去找到幾段模糊不清的對話。
“第六片……”
時間與空間的距離,此刻像是被無期限地拉長一樣,琳達女士所發出的聲音也變得愈發遙遠。
恍惚間,旁觀者們聽到了呼吸聲,窗外不時吹過的風聲,還有心臟不停跳動的“嘭嘭”聲,令人下意識地感到煩燥與厭惡:
“第七……”
“不要去想……”
聽到了,我聽到了。
除了噪音,還有說話之外的聲音,那個是,是……內心的獨白?
單善猛然睜開眼睛,有幾段由純白所構成的文字在眼前浮現,少年伸出手,想要將這如同虛無泡影一般的話語,但是在最後,他的指尖被身旁的愛麗絲搭住:
“不要打破,也不要去細想。”
“我們身為旁觀者……本來就改變不了什麼。”
字體逐漸變得清晰,愛麗絲的身體也在逐漸成長,五官變得愈發精致,愈發不同於平常所見的黑人,就像是先前在幻境裡所看到的那樣。
雖然,她永遠不可能像z國人審美那樣的膚如凝脂,吹彈可破,但是在精心打扮過一番後,也絕對稱得上漂亮。
“不要去想……不可以去想啊……我可以相信命運站在我這一邊的,我一直都會這樣去相信,我可以做到的!”
“我不可能輸……隻要表演一下,對!隻要否定這個結果、隻要否定它!”
女孩本就尖細的聲音到了最後變得更加刺耳,仿佛因為崩潰,從而開始歇斯底裡的瘋子——
即便在表麵上看來,她還是那個正常的小女孩,隻是因為這場愚蠢的賭局從而變得有些緊張。
“第十三片,你不想要這樣一個溫暖的家……賭局結束,可以請你轉過身,告訴我答案是什麼嗎?”
琳達折下最後一片花瓣,她一邊說著,一邊搭住女孩的肩膀,表情溫柔而親切,但是口中所說的話,卻透著幾分……殘酷。
“哈哈,你猜錯了!我想要一個這樣的家,我想要可以依靠的人,想要一輩子都住在象牙塔裡,當一個小公主——”
“我真的,真的是這樣想的……”
女孩的演技與台詞功底很差,差到自己的母親都不願去拆穿她,琳達蹲下身,隻是像往常一樣露出驕傲而燦爛的笑容,指尖輕輕撩起小愛麗絲額邊的碎發,將它彆到耳後:
“真的是這樣嗎?”
“我真的……真的是這樣想的。”
我真的是這樣想的,我一直都想要一個這樣的家,我不想一直一個人,我想要!想要……
我想要的……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