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以酒水與顏料而聞名於z國的偏僻村子。”

“那裡的人們沒有什麼先進的技術，沒有所謂“封建”與“迷信”的概念，隻是遵循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方式——”

“事實上，在顧懺明老先生，那位本該平凡的心理谘詢師發起千教起義之前，這地方與世隔絕。”

純白而毫無瑕疵的畫布上，無型的大手將名為“言語”的色彩，在中央的位置潑灑，澆灌出一朵繽紛斑斕的花。

柔弱的花瓣像是被微風吹撫一樣輕輕搖晃著，最後熱烈而燦爛地盛開，仿佛用儘了全身上下的活力：

“這個村子的名字很簡單，“殷顏村”，這裡的人們相信著這個名字可以為所有村民帶來好運，至少，這個名字不會帶來數不儘的天災人禍。”

“但比起這個……更值得一提的，是這些純樸善良的人們都堅持著的，那過於強烈而堅定的信仰。”

少年人的聲音沒有多少波瀾，像被春風親吻過的江水，帶著些許的暖意。

而在那朵盛開著的花兒中心，有一頂類似於以前官員們所戴的小帽，不過那上麵沒有紅纓，邊緣的位置還貼著張黃色符紙，上頭用朱砂紅寫著兩個字——

“朽火”，聽上去沒什麼意義，像是被胡亂拚湊在一起的詞彙。

不過在下個瞬間，那頂官員帽突然間動了一下，一隻生長著漆黑羽毛的鳥兒探出了腦袋，一對小小的眼睛看上去……似乎也看不到什麼東西：

“安魂懺夜之主，好吧，我承認這不是什麼朗朗上口的詞彙，不過比起這個，倒是有另一個簡稱更被z國的人所知。”

“安懺。”

黑色的鳥兒這樣說著，他用自己小小的羽翼拚命拖著那頂官員帽子，不過對他來說，這樣的東西顯然還是太重了些。

但是即便如此，小鳥也沒有放棄自己的目標，而這“一意孤行”的後果，就是兩者一齊從高大的花朵上摔落在地上——

從那“啪嘰”一下的落地聲音聽來，這小家夥估計是摔得不輕。

“不過，在安懺盛行的那段時間的同時，一場可以稱得上“改革”的戰爭發生之後，q國最後的一個“封建王朝”，或者說“君主專製”的封閉時代，便因為千教起義的誕生而徹底消失在了曆史的車輪下……”

“有信仰當然是件好事，有一個堅持讓自己活下去的“目標”更是一件難能可貴的事情，但是這不該成為一種“狂熱”，更不該造成一係列不可挽回的慘案。”

話音未落，看上去似乎奄奄一息的黑鳥身體突然開始膨脹，他的翅膀被強行折斷，他的羽毛從皮膚上脫落，他的雙眼也被摳挖壓扁——

老實說，從其中爆出的液體，與骨骼被捏碎又重新組合在一起的聲響，光是聽著，就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我不是個什麼值得被當作信仰的人，我不是西方故事裡的耶穌或上帝，我也不是童話小說裡的仙子與教母，我更不是東方神話裡的織女和月老。”

“這是件可以去慶幸，可以去開懷大笑的事情。”

黑色鳥兒的身體被重組，滿布傷痕的皮膚被過大的骨架強行撐開，最後變成一個體態較為豐腴的翩翩少年，他抬起頭，眼睛裡映出那漫天的星河，仿佛觸手可及。

而就在這時，閃爍著青綠色火焰的隕星從虛無夢幻的天空中墜落，最後過大的身軀被高溫焚燼，變成一盞小小的油燈，於夜幕裡綻放出美麗的光華。

“這是我的親身經曆……我不渴望救贖，我也不希望有人會因為“我”，因為安魂懺夜之主而死去。”

由熒火與燈油所構成的少年走出白色的畫布，他輕笑著向被文字割裂的遍體鱗傷的男孩伸出手，即便在對方看來，自己隻是一團沒有手腳的火焰：

“親愛的單善先生，你的旅行怎麼樣？”

我不會說出去……我也不必說出去，我身為“朽火”時所做過的事，我身為“枯落”時所犯下的錯誤，我身為“顧繪原”時所立下的誓言。

我沒有必要去告訴任何人，但是，但是呢……

我還想要再見你一麵，為此，我可以經曆很長很長的時間，等待無窮無儘的時光，直到靈魂被燼荼腐化，直到，我再一次能夠聽到，來自黃泉的聲音……

“夜鷹？”

很顯然，單善並沒有聽到顧繪原前麵所說的話，他呆愣地抬起頭，又擦乾了臉上的血淚，強撐著站起身，低聲說道：

“您讓我見到貝斯特女士，見到那些被碎片化了的記憶……究竟有什麼用意？”

時間回到現在，在這場仿佛沒有儘頭一般的墜落之旅中，單善已經習慣了失重帶來的惡心與頭昏。

事實上，他甚至有心思去猜猜自己在地上摔成一攤肉醬時，是死亡先來迎接，還是痛苦最先來到：

“廢話，我就不多說了，但是你應該知道繼續這場旅程的每一秒，這個世界都在離消亡近一步，親愛的夜鷹。”

在自己落地，身體還並沒有變成一地的肉塊時，單善總算鬆了口氣，接著又將視線移向身旁帶著官員帽的家夥，語氣不算友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