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哥要相信我呐,要相信……我可以做到,相信即便是弱小的人類,即便是弱小的、無能的我……”
“也可以做到,用自己的力量實現這個看上去有些不可能的夢想,就算,我會又一次被情緒操縱——”
“但我也曾幾何時,記住過那麼多那麼多人,用我自己的方式呐,鏡哥。”
這是第幾次看到如此的光景了?
這又是第幾次……自己隻能看著他像是賭氣一樣的,離開自己身邊?
明明這家夥啊,還像連羽翼都尚未豐滿的候鳥一樣,就這麼自說自話地從懸崖上一躍而下,然後再也不見蹤影……
“我相信鏡哥可以在關鍵的時刻來救我,我也相信鏡哥會一直活著,我更相信,即便死在了羽枝鏡裡,我的靈魂也會一直陪伴在你的身邊。”
林晴冠額間的溫度透過冰涼的指尖,緩慢地滲入身體的每個角落,而眼前的仙靈仍在抽噎著、哭泣著,看上去仿佛還未習慣分彆的痛楚。
真奇怪啊,明明以前的自己不會像現在這樣,和沒什麼本事的草包一樣……真可笑啊。
也許,這就是用生命去獻祭的代價?
鏡靈勉強止住了自己的泣音,用自己已經哭紅的雙眼看著他,看著這個與記憶中的男孩如此相似的少年。
他的未來會是是什麼樣的?
他又能否撕裂命運的咽喉?
能夠……更改這些封閉於世界之外的、注定悲傷的故事?
無名仙靈閉上眼睛,靜靜聆聽著那些向死而生的靈魂,聆聽著他們的痛苦,他們的哀傷。
沒有猶豫,沒有遲疑,鏡靈反手握住了少年纖細而生滿厚繭的指節,終於又一次開了口:
“如果有一天啊,你無法與最喜歡的人相見,無法與這個世界有任何的聯係……到最後,就連我也忘了你,你會怎麼辦?”
“小少爺”看得出來,眼前的家夥在模仿,模仿著直接先前最喜歡的動漫中的角色,仁慈的女主角在故事的最後成為了神,成為了任何人都無法觸及的存在——
聽上去也許很美好,但她最終麵臨的,是僅僅隻能在那沒有溫度的宇宙之中,孤獨地看著那萬千個世界中的無數生靈,然後救贖那些深陷於絕望與痛苦中的靈魂……
而與之相報的,這位懷抱著慈悲的女神,所要背負著的詛咒,更是足以使一整個宇宙墜入沒有儘頭的絕望:
“雖然我很想回答,但是那一天永遠,永遠都不會發生。”
“我也不會想與這個世界分彆,我又不是主角,我也沒有那麼多的心胸去拯救世界上痛苦的人。”
林晴冠看著鏡靈,隻是任由著他緊緊握住自己的手,他想起了那部動漫電影中的,紫色的蜥蜴小姐。
她為了所傾慕的神明能夠得到幸福,又親手將女神曾身為人的一部分撕扯,創造了一個美好的虛假的銀色世界……
那麼代價是什麼呢?
“小少爺”不願去回憶,他深吸一口氣,穀殼被“陽光”烘烤出的陣陣麥香令人沉醉,但那也僅僅隻是“糟粕”,無法與包裹在內的麥粒相提並論:
“但這是不可能的啦……我明白的,現實永遠不會因為你特彆或不同,從而為你創造一個美好的結局……不過即便如此,我也依舊想要實現這份埋在我內心深處的,獨屬於我的價值。”
正值年少的孩子總是這樣,即便知道在未來的某一個瞬間,自己這份看起來無比幼稚的幻想,會被埋入深不見底的地殼之下,被熾熱的火焰燃燒成一地的灰燼——
但是,這不代表著我們要放棄去做夢的資格,並不代表著要拋棄幻想,就像人不會因為自己向死而生而因噎廢食:
“我想要相信,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可以終止循環往複的連環,世人因為痛苦而許願抹掉那些記憶,而那靈魂中的一部分,又要在羽枝鏡中繼續絕望著,絕望著步入黃泉之中……”
“我也許可以讓這麵鏡子中的幾個人,感覺幸福,至少……至少……”
“至少……什麼?你有什麼能力,咳咳……你怎麼可能做到啊……這樣的事。”
聽著“小少爺”開始猶豫的話,鏡靈想要站起,但是還沒做出什麼動作,幾乎要將五臟六腑給嘔出的咳嗽聲便止住了自己的話,害得他險些連跪姿都沒法保持。
麵對這副景象,林晴冠下意識地朝著鏡靈伸出了手,攙扶住了仍在顫抖的少年,眼中閃過的幾分陰霾又被他強行壓下:
“至少可以讓他們……讓攬言,讓貝斯特女士,讓成為向死而生的無名氏……讓方殷先生……不用在痛苦中渡日,我想讓攬言記住他們,記得他們曾經活過。”
“我是說,也許這是真的存在的啊,可以不用傷害任何人,可以讓那些死去的孩子們可以在最後,依然微笑著的辦法。”
林晴冠低下頭,他學著鏡靈的動作雙手合十,像是在祈禱,又像是在懺悔:
“很多人說過,沒有力量的慈悲僅僅隻是在助紂為虐……但我不想看到那些本該平凡、本該溫柔的人會在謾罵、在沒有儘頭的黑暗中永遠的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