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長桌?129 存儲(1 / 2)

裁憶 落枝乏 3465 字 10個月前

黃沙之上,林晴冠露出笑容,就像是預想到了對方不會殺了自己一樣,安靜地看著對方。

對此,路孺教掃了眼不遠處那矗立在黃沙之上的小鎮子,又毫無征兆地鬆開了手:

“沒錯,客人先生……你還注意到了什麼?”

“從之前的對話裡嘛,可以得出,您認為“村民”與“遊客”之間不僅僅隻是合作共贏的關係——”

“還有“刀俎”和“魚肉”的關係嘛,從你的聲音聽來,你應該還不能自主獨立,退一步說,你就算獨立了,也沒有什麼閒錢去旅遊……”

“有沒有人告訴你,這樣用刻板印象去給人貼標簽很不禮貌啊?”

聽到這裡,路孺教的眼神犀利了起來,肉眼可見的不滿之情幾乎可以從他的臉上掉下來給兩人跳芭蕾。

“哈哈……非常抱歉,所以……我可以繼續了嗎?”

看上去那是相當“欺軟怕硬”的“小少爺”,此刻又一次選擇舉起白旗。

而路孺教路先生呢?

可能是因為“人之已死,其言也善”,更何況他也不是什麼魔鬼,隻是下意識地將自己被白斑布滿的手背到身後,又笑意盈盈地點點頭,示意讓對方繼續那不成熟的推理。

“和陌生人來這種地方,風險很大……之前不是有很多的新間嘛,什麼青少年參加旅行團結果被拐走之類的——”

“所以,路先生應該是和家人一起來的,但是這個地方對遊客並不友好,所以呢,我想……”

“村民們應該是對知道了“真相”的遊客們不友好吧?”

林晴冠微微彆過頭,在殷顏鎮相反的方向上,他看到了一座由“象牙”與皮膚組織構成的巨大建築,帶著赤色的腥氣,帶著令他感到可笑的“莊嚴”與“神聖”。

聽著“小少爺”的回答,衣衫襤褸的少年沒有回答,他站起身,拍去沾染在衣物上的塵土,又雙手合十,像是在為那些逝去的生命而祈禱。

“在路先生的那個時代……應該有流傳過一種奇怪的病吧?”

看著自己逐漸愈合的雙手,看著那些逐漸回到身體中的血液,林晴冠閉上了眼睛,還沒有等自己將後麵的話語說出,路孺教便先一步轉移了問題:

“啤酒的釀造中有一個過程,將新生的麥芽攪碎,然後放到特製的機器裡提取成漿,最後過濾出渣滓……另外,我已經不記得了啊……”

“在哪本書上,或者哪個紀錄片裡看到的內容,我也不知道……”

“自己是不是沒有被粉碎的麥芽?”

林晴冠晃了晃自己舉起的手,皮膚上還殘留著沒有完全修複的痂,看上去相當紮眼:

“你認為,自己與自己的家人們,在殷顏鎮鎮民的眼裡,是可以被隨便榨取利益,也可以被隨便丟下的螻蟻?”

“我……”

對於林晴冠的推理,路孺教無言以對,倒不是過於離譜,畢竟這個世界本來就足夠離譜,他隻是又想起了什麼不大美好的回憶——

像是發現真相時的青天白日,像是自己一家三口人,隻剩下失去了所有記憶的小妹,孤若伶仃地在外麵的世界活著……

“我不是想為他們開脫……他們不值得被任何人原諒。”

而就這這時,“小少爺”軟綿綿的聲音傳來,他可以用“滾燙”來形容的雙臂搭住了路孺教的上半身,像是做出了一個不算規整的擁抱:

“缺席的“正義”或許已經不能用“正義”來形容,但是真相需要被群眾得知。”

“如果被無關緊要的人們知道了,又有什麼用?這隻能成為他們的茶餘飯後的談資……他們有什麼資格去得知真相?”

路孺教沒有拒絕林晴冠的擁抱,他用餘光撇向自己的左手掌心,一個看上去較為“圓滑”的小突起刺穿了皮膚,仿佛雨後春筍一樣發了瘋似的生長:

“我和她們啊……已經死了不是嗎?”

“一個已經被執行了死刑的人,在未來的某一天沉冤昭雪,他難道還能從骨灰盒裡跳出來,對那些人說一句“謝謝”嗎?”

“正義本就是具有時效性的東西,如果它會遲到,會缺席……那對於我,對於他們那些已經死了的人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感受到對方有些強烈的抵觸情緒,林晴冠不語,他仍然沒有要鬆開手的意思,隻是任由路孺教身上生長出的骨刺,觸碰自己發癢的痂皮——

等到城鎮被風沙掩埋,等到高塔化為一地塵埃:

“對於死者來說,這本就不是什麼值得被記住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