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句定格於此的獨白,林晴冠不由得陷入了沉默,猶豫再三,他仍然選擇了走上前去,像過去所做的一樣,用雙手環住少年的身體。
即使這隻是過去回憶所構築而成的殘影,即使自己再用力一隻,兩臂便會穿過對方的身體……但他就是一個學不會教訓的人,一個過於敏感的“普通人”。
“過去的你做了什麼?”
“小少爺”低聲說道,眼前的人明明在笑,可是那充斥著“恐懼”的獨白仍然在重複、蔓延,最後占據了一片角落,遮蓋住了景櫟喑的身體。
“不要害怕啦,路先生,請告訴我……你做了些什麼?你的父親……他經曆了——”
“不要老是用這樣的態度,用同情的角度去看彆人,“小少爺”……晴冠。”
林晴冠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隻沒有溫度的手便搭住了他的肩膀,他所吐出每字每句都像是從喉嚨裡艱難地擠出,生硬而又冰冷:
“如果身為“客人”的態度都是這樣的……“他”會不高興的。”
“這對那些艱難痛苦的人來說,是一種侮辱,我們可以接受好意,但是我們不願接受施舍,請您記住這點,少爺。”
話音未落,林晴冠便鬆開了擁抱,他後退幾步,遊移的視線向下移去,最後定格在腳下那幾塊有些碎裂的瓷磚,又無奈地舉起雙手:
“你們不需要同情,但是路先生之前將自己物化的言論,我可沒有辦法視若無睹啊,這些話我可以道歉……我也確實欠缺考量,非常抱歉。”
“但如果連給予一個擁抱,詢問幾個問題都算是錯誤,那你們黃泉的世界未免也沒人情味了,這樣的評價……”
少年拉住那隻冰涼的手,轉過身,與再一次出現的“路孺教”四目相對:
“我想,枯落先生應該也不會想要看到的——”
“看到你們將彆人給予的好意,當成一次又一次源於同情的施舍。”
對此,路孺教不語,他將自己的手從對方那裡抽出,本就被骨刺充盈的身體自額頭開始,逐漸變成一地的散沙:
“希望你記住自己所說的話,我很期待你的下一次崩潰……如果你會的話。”
“我也許會一次次地跌倒,但是我也希望,自己不會成為對死亡視若無睹的人,像故事裡的神一樣。”
“小少爺”抬起頭,在路孺教身後的鏡子裡,映出了戴著白色麵具的自己,那個被情緒操控了的,崩潰的“自己”……
“鹿死誰手,我們拭目以待。”
少年這樣說道,而話音未落,便徹底消失在了這個廣場上。
等林晴冠再次看向那巨大的鏡子時,那上麵已經沒有了任何東西。
“鹿死誰手可不是這樣用的啊……”
“小少”爺抹了把臉,他深吸一口氣,身後的獨白也終於從卡殼的狀態下恢複過來,可過去的路孺教所想的話,卻依舊是那樣令人笑不出聲:
“以前看過的電影說……超能力者不是什麼偉大的角色,他們的感情過於激動,他們的能力也不可控製。”
“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將他們啊,關進注滿冷卻液的容器中,直到普通人破解他們的能力……”
“我也許……不會成為什麼危險的貨色,但是最後也應該會創造一場戰爭吧,畢竟讀心可以窺探到的東西,那可真是太多太多了啊……”
可以讀心的人?還真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林晴冠將雙手背到身後,一步一步地後退,直到掌心碰到那冰涼的鏡麵,這才終於停下了腳步。
但是在此刻,他將三個人一同“裝”進眼裡時,莫名的違和感又一次沿著指尖爬上了大腦:
為什麼自己……不,為什麼路孺教看不到自己母親的心聲?
路孺教本人的獨白、景嬌的獨白,他都可以看到,但是視線轉向那位女士的時候,卻隻有幾句重複著的話。
而且仔細想想,這可能連景女士的心聲都算不上,那是路孺教給她貼上的一道“封印”,包裹著自己滿腔的“悔恨”與“痛苦”。
“酒店不遠啦,還請小少爺和大小姐勞駕繼續努努力,咱們很快就能休息嘍。”
沒有理會林晴冠的異樣,景櫟喑帶著滿麵的笑容拉起了行李箱,可就在她路過鏡子的時候,林晴冠又聽到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
“十六,三十四,兩個……還請做好準備,女的那個……”
剩下的話,小少爺已經聽不清了,但是當自己看到景櫟暗不動聲色地用指尖觸碰鏡麵時,他便明白了——
這個女人和殷顏鎮中的“真相”有關,甚至還有可能,她的雙手也曾染指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