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長桌?144 發酵?4(1 / 2)

裁憶 落枝乏 3548 字 10個月前

“親愛的,我最重要的妻子……請原諒我的不告而彆,也請原諒,我這短暫一生,哪怕儘了最大的努力,都沒有任何辦法讓你獲得真正的幸福……”

“我不敢說,會將自己的全部生命獻給你們,我也不敢說,自己的存在隻是為了遇見你們……”

深夜的書房裡,男人坐在空無一物的桌前,沒有開燈,隻是點了一根白色的蠟燭,火光在空中跳躍,似是舞蹈,又像在低語,述說著“生命”的難能可貴。

他看著這唯一的光源,似有若無地歎了口氣,手中的水筆仍在白紙勾勒出一個又一個不算美麗的小字,最後將信紙折疊,裝進了信封。

到了最後,男人帶走了自己所有的東西,又露出自己滿布白斑的臂膀,在濃重的夜色裡離開了這間狹窄的出租房。

“我留下這封“遺書”,隻是希望你們可以忘記我的存在,把“周守珀”這個人永遠地扔出大腦,這是我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願望,苜雪……”

“再一次,請原諒我的膽怯,但是我希望你們可以渡過富足的一生……我希望你能幸福,能夠治好這個看起來可怖的病症,這是我的願望……”

“願你們能擁有一個美好的明天。”

裝飾華麗的房間裡,僅穿著淡紫色絲綢睡袍的女人走到了窗前。

她那消瘦的仿佛隻剩下一層皮膚的手,留著一道剛剛割出的傷口,上麵滲出些許血珠,若是在他人看來,這反倒充斥著一股病態的美。

那女人卻並不在意,她沒有處理這些滿溢而出的鮮血,隻是用纖長的指節將簾幕拉出一道小縫。

借著不算刺目的日光,可以看到她拿著張被翻看了不止一次的信紙,仔細看來,那就是周守珀留下的“遺書”。

“願你們能擁有一個美好的明天。”

女人一字一頓地念出“遺書”的最後一句,信紙上還留著一大片的空白,仿佛在向她展現一個美好的未來。

但是鄭苜雪知道,自己的丈夫……那個名叫“周守珀”的男人,他的未來早已經在那個不冷也不熱的夜晚,被無儘的蒼白吞噬。

她曾設想過很多場景,也許某天鄭梅放學的時候,周守珀會騎著單車,載著自己的女兒回家。

也許在某天自己點完外賣,他會是那來送餐的外賣小哥,帶著驚喜與愛意與自己重新在一起。

也許他失去了全部記憶,又依靠著本能找到這個曾經的“家”,然後會在某一天,被自己的真情感動,像小說裡寫的一樣,想起了一切……

但是無論如何,鄭苜雪都不願去想象那最貼切現實的“可能性”——

死亡。

周守珀死了,死在某個見不得光的地方,他的身體會被純白淹沒,他的小臂會被骨刺取代,他的瞳中再也無法看見任何色彩,他的生命……生命……

會凋零在無風的角落。

他死了嗎?

不可能啊……他!

守珀曾經說過,會永遠陪我……如果這最後一個“也許”,在最後會成真,甚至結局被更改的話,我們不做夫妻,從朋友開始,從陌生人做起,這樣也可以啊——

“為什麼要丟下我……一個人?”

女子看著丈夫為自己留下的唯一痕跡,聲音帶上了哭腔。

這滿屋的“富麗堂皇”,此刻卻令她感到無比的可笑,想到這一切的禍因來源於患上病、變成了瘋子的自己,這份由他帶來的“幸福”,也被蒙上了悲淒與不安……

曾經的我們,因為貧窮,沒有鑽戒與玫瑰,也沒有蠟燭與香薰,能夠做的,隻有幾句包含著沉重與熱烈的誓言。

因為貧窮,我們的婚禮隻是在民政局的一個親吻,還有父母與朋友的三兩祝福,甚至還是通過那台現在已經老舊到亮不了屏的小手機,才收到了這些消息。

因為貧窮,這些矯情的病症隻有一拖再拖,雖然兩人不至於吃不上飯,但是幻覺與幻聽也在不經意間開始加重。

每當午夜夢回時,每當身處半夢半醒的邊緣時,自己甚至能夠聽到來自於丈夫的“謾罵”——

聽到他嫌棄自己是個拖油瓶,聽到對於貧窮的恨意與對金錢的渴望,即便對方……從未將這些說出口。

“沒有死……你不會死的,對嗎?”

女子的眼睛蒙上了些許淚光,她看向自己放在床上的尖刀,一了百了的想法在這顆早已崩壞的心中萌生,但是在最後,鄭苜雪那伸出的手又無力地垂下。

“你答應過我……你以前是這樣說的,不論貧窮與富貴,不論健康與疾病,不論順境或逆境,我們都會在一起,直到海枯石爛,直到滄海桑田……”

愛意是沒有任何人能明說的東西,也是無論何時,都堅持著讓我“活下去”的動力。

即便記憶被更改,即便模樣被模糊,這份隱於心中的悸動,我都不會將其消抹,即便等待沒有儘頭,我也依然愛著你,直到山盟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