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長桌?152 發酵?12(2 / 2)

裁憶 落枝乏 3475 字 10個月前

大概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視線,路孺教又回以一個燦爛的笑容,即便他的手仍然在因為彆人的閒言碎語而顫抖,簡直就像——

就像離開了周守珀的母親一樣。

即便一直在佯裝堅強,一直不想要麻煩彆人,一直在對彆人露出微笑,但是這樣的家夥們,心裡應該也感覺很寂寞吧?

鄭梅沉默幾秒,又伸出了雙手,一隻把桌上的牙簽放回筒內,另一隻搭在了少年毛乎乎的腦袋上,臉上少見的多出幾分溫柔的神色:

“掉地上的就彆撿了,彆人也不希望用地上的東西。”

“啊……嗯呐,聽鄭姐姐的……”

可能是因為,這是自己目前唯一可以抓住的“救命稻草”,路孺教竟沒有對鄭梅摸頭的動作感到反感,甚至還順從地把頭送了上去——

少年手裡的動作也沒有停下,隻是好像有了依靠,他的指節也不再像之前那樣,止不住地顫抖。

“也許,這隻是我的自作多情,也許對方可能並不需要我的,“幫助”,但是在那個時候,可能是因為愛屋及烏吧,我想要陪著孺教……”

林晴冠聽著鄭梅將這短暫的故事儘數道出,自己那被紅線覆蓋的眼白,也隨著她將最後一個字說出而徹底散去。

“小少爺”猛得咳嗽一聲,幾滴腥紅的液體從喉中咳出,身體無力地倒下,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自己的心臟要停止跳動。

“喝——呃……喝呃……”

鄭梅聽著“小道士”那急促且不均勻的呼吸聲,將“檔案”徹底合上,又刹那之間,一張堆放著書籍的木桌又憑空出現,她將一本空白的日記放於桌上,而後閉上了眼睛:

“如果,如果……我不曾遇到過你們,如果我沒有接受他的提議……”

一支潔白到仿佛沒有瑕疵的羽毛筆從紙頁中飛出,隨著少女乾淨的聲音,在日記上撰寫出一句又一句的話語:

“或者在更早之前,在那條小巷子裡,我可以去幫那個孩子,去幫韓先生的話,是不是就有可能……”

淚水順著鄭梅的眼尾滑下,她又抿起了嘴,似乎是已經不願再多說什麼。

即便是已經脫力、已經無法睜開眼睛的林晴冠,都可以感受到這彌漫於空氣之中的,無比悲傷的情緒——

對於父母離去,而自己卻沒有任何辦法阻止的悲哀。

對於長輩消逝,而自己卻像個玩偶一樣,被操控於彆人手中的無力。

對於好友尋死,而自己隻能在黃泉之下看著他,在錯誤記憶的引導下“魂飛魄散”的恐懼。

甚至到了最後,這具早已經逝去的身體,還要被自己素未謀麵的惡人接替,以“周玫”的名字,又一次去傷害、去殺死、去折磨更多本該幸福的人——

“也許,我就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被那位滿口都是信仰的主教操控,也許我就沒有必要像現在這樣,隻能在軀殼身後,像個幽靈一樣……飽受折磨?”

下一秒,少女睜開了眼睛,她看著自己“親手”於日記上寫下的字眼,又一次發出神經質的低笑聲,又猛得舉起手,將羽毛的尖端刺入了手背——

輕盈柔軟的羽毛筆,在此刻看上去卻無比堅硬,那尖端不知為何,竟沒有任何阻力地穿過手掌——

緊接著,一抹耀眼的鮮紅從傷口處延伸,在這個瞬間,這蔓延出的刺目色彩,又將萬千細線彙聚於此。

鄭梅仿佛再一次聆聽到了那來自“死亡”的低語,正如之前,在夢中的“自己”所說的一樣——

仿佛能夠凝成實體的、橫衝直撞的心聲,在這由羽毛筆刺穿的傷口中盤旋,最後又順著緩緩流出的鮮血,流入了身體之中。

過於熱烈的情感,無法控製,灼傷了纖細的血管,燃燒了自己的靈魂。

這就是,那時候的你,還有這孩子,所感受到的痛苦……嗎……

雖然,我隻是用著,從孺教那裡獲得的……這份回收的力量,但是在現在,在這個時候……

在此刻,可以感受到你的痛苦,這樣,對於一直被任茜望操控,被當作三色碗破壞計劃的,其中一個實驗品的我,也算是一個、一個幸福的結局吧?

從指尖開始,帶著被撕扯、被切割的恐懼,開始將身體……將靈魂腐化。

也許是因為!因為,我注定不是主角吧,我的身體,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我的靈魂,也負荷不了這麼龐大的情感。

但是,我現在仍然相信,相信現在可以為你……為你們做出什麼的鄭梅,可以成為你們的朋友吧……

千萬人的情感,千萬人的痛苦,承受了這麼多,一定、一定很痛苦吧,現在我也一定會幫你的,用這具——殘破不堪的軀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