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大概算是……見多了吧？這小孩感覺應該很好懂，但是感覺不像你們說的那樣，容易逗——”

“是因為他的弟弟？”

說老實話，單善覺得，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真的，和那些個參與軍訓的“鵪鶉”沒有區彆，好像隻要自己做錯一步，平板裡的教官便會活生生地咬下自己的頭。

“他以前不是這樣的，但是晴冠現在做的事很危險，你也看得出來，如果放任下去……恐怕會比黃泉的侵蝕更可怕。”

見林晴冠已經走遠，“教官”這才開了口，他這樣說著，又從屏幕裡伸出一隻手，隻可惜太短，連碰都碰不到對方。

“說起來啊……你這喜歡氣彆人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養成的啊喂！幾天不見，怎麼路子都敢野成這樣……”

然而，還沒有等鬼差少年做出什麼解釋，隻見一名身著白衣的少年又掙紮著，從平板上的屏幕裡頭給硬生生地擠了出來，看上去極其滑稽。

“真的是……不要以為我現在這管不了——啊我的腰！”

類人生物先生話都沒說完，緊接著又發出一聲哀嚎，然後以臉著地的姿勢，整個人倒栽蔥似的摔在雪地上，像隻在冬天覓食的狐狸，又跟一頭伸長了腿的王八有幾分相似。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啊，腦袋撞擊地麵會發出“咣當”的巨響，但是麵對這如此“可笑”的一幕，單善卻愣是連一點幸災樂禍的閒情逸致都沒有產生。

他走上前去，又不知道從哪兒變出根樹枝，像逗狗似的戳了戳“教官”的身子，一直到對方伸手抓住這大不敬的東西：

“彆逗了，人還活著，至少在你打工的那家夥要除掉咱之前，我死不了。”

聽聞此言，鬼差少年趕忙把手中的樹枝隨手一扔，而後又“撲通”一下跪賠罪，動作熟練，顯然沒有少向彆人道歉，隻不過這一次，他的表情卻明顯帶上了“驚慌失措”：

“鏡老師啊……有功夫說教咱，沒功夫管管自己？啊？就幾句話而已，那家夥又不會——哎喲！”

單善的語調到了後麵不自覺的開始上揚，不過還沒等他“得瑟”多久，倒在地上的“鏡老師”便以一種“奇葩”的方式伸出雙手，十指抓著善的衣袖，連臉都不帶動一下。

那場麵，不禁讓人聯想到科幻電影中的異形，若是讓進到羽枝鏡前的林晴冠那小子看到——

算了，畫麵太“可怕”，善不敢也不可能去想象。

“他情況怎麼樣？咳咳……還有，你打工的那位織翼，他人應該還算好？”

掙紮著從雪地裡爬起後，一身白的少年又好像不怕冷似的，開始盤腿坐在地上，又於淡笑之間祭出一把光劍，將其刺入了自己的掌心之中。

殷紅的血水滴落在這滿目銀雪之中，著實紮眼。

“仙引黃泉之使者，顧繪原先生是一個好人，隻不過，他好像有一些心事，關於“一個金色的同族”這樣的心事——”

“鏡靈先生知道他是誰嗎？”

看著這一地赤紅，而後單善又學著鏡靈一起盤腿坐下，於紛飛的白雪之中，撐起一把小小的油紙傘。

即便先前看上去很開心，但是在現在，他卻沒有辦法像個普通人一樣，為這份來自內心深處的“悸動”從而真真正正地笑出來。

“這把傘……說起來，還是我送你的東西，這都用了多久了？不怕壞掉？”

雖然嘴上這樣調侃著，不過單善的心裡早就明白，現在的鏡靈願意對自己好，願意吻自己，甚至願意把真心放在這雙滿是傷痕的手上，僅僅隻是因為，因為——

“因為這是你送我的東西啊……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你，單……”

鏡靈的聲音少見的軟乎起來，像團回彈感十足的棉花糖，帶著些許甜味，而這樣的聲音，是連林晴冠，那個與單有著相同雙眼的孩子，都未曾聽過的。

想要溺斃於這份僅屬於“自己”的愛中，想要像故事裡真正的“戀人”一樣，擁抱他、親吻他、占有他，甚至是侵犯於他——

但是這一切虛無夢幻的想法，在善聽到鏡靈道出那個字眼後，便徹底煙消雲散。

我不是真正的“單”，鏡靈他真正喜歡的人，早已經死在詛咒之中，這份名為“愛意”的情緒——

至始至終，都不屬於身為“單善”的自己。

“我也很想你，鏡靈先生，雖然那個時候，我會像那個傳說中的少女一樣，死在詛咒裡。但是呢……”

但是我遇到了你……這就已經足夠了。

鬼差先生在心裡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