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儘的話語卡在喉嚨,又變成了一句刺破雲霄的尖叫,林晴冠此刻也顧不上“心懷天下”——
自己命都沒了還懷個錘子天下——
而後又想閉上眼睛,但是眼皮卻像是被人粘住了一樣,壓根不受自己的控製,再加上失重的惡心更是令他想要嘔吐。
當然,“小少爺”現在壓根吐不出什麼東西,隻有酸水一直徘徊在喉間,這下好了,連尖叫都叫不出了。
而視角轉回雪夜之中,黎鏡沒有動作,隻是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右眼,最後又迎著寒風與雪片,離開了這片逐漸破碎的幻境。
“不跟著去?鏡子說不定還可以見到他……要放棄這麼大好的機會?”
雪夜終有儘頭,而在那個晨昏交界之處,烏鴉少年搭住了黎鏡的肩膀,手中的油燈仍然散發著綠色的熒熒幽光,卻沒有一分一毫生命的溫度。
“不了,再看下去,又會想到他,如果那家夥知道了,肯定會再大罵我一頓,說什麼“都叫你放下還不聽!”之類的話……還是一句——”
“大——混——蛋——!”
在意識到自己命不久矣後,林晴冠終於又翻了個白眼,把嘴裡過於酸澀的液體拚了命地咽下,心裡更是酸楚得讓他想哭哭不出,想笑又不合適。
得,自己估摸著再過……十幾分鐘吧,就要死了,還是莫名其妙地被個第一次見麵的家夥摔死。
該怎麼說呢……真的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而且,那小子他娘的早不殺晚不殺,怎麼偏偏挑在這種時候乾破事!什麼撿芝麻丟西瓜的蠢材?
如果可以把他們帶出去,啊那就算了,可是現在呢?現!在!呢!這兩個家夥還在我懷裡啊喂!
這麼高摔下去肯定得變成肉醬,他們也肯定會被摔成廢鐵之類的東西……真的是最近怎麼倒黴事兒一件接一件啊喂!
思考能力與理智在此刻被憤怒與氣惱儘數分解,林晴冠已經對活下去這一件事不抱有任何希望。
但是,對於自己抱在懷裡的東西,他卻始終沒有鬆開的意思,甚至恨不得將他們揉進身體裡,然後在自己摔死的那一刻完全恢複原樣。
沒辦法,“小少爺”隻能選擇“擺爛”,要是有選擇的話,當時一定要把這兩個二貨留給黎鏡,至少要比爛在自己懷裡好,那個時候怎麼腦子沒轉過彎呃……
思維停滯於此,林晴冠的老臉也又一次變得“又皺又長”,而就在他自暴自棄的時候,一抹鮮豔的赤紅卻又在忽然間闖進了他的眼裡——
是先前黎鏡的那把大傘!
麵對這突如其來的“驚喜”,“小少爺”卻不覺得喜悅,甚至連嘴角都忍不住地開始不斷抽搐。
你說你扔把雨傘頂個榔頭用,至少給個降落傘啊!實在不行給塊凍豆腐讓我一頭撞死後變成幽靈,帶著這兩家夥一齊飛升也比這來得實際!
不過呢,現在也沒有時間讓自己去挑三揀四。
秉承著“死馬當活馬醫”的精神,林晴冠一手夾著“路氏父子”,另一隻手在空中不斷揮動,用這並不標準的遊泳姿勢儘可能地向那邊遊去——
“呃……抓到了!”
伴著幾句意義不明的自言自語,“小少爺”終於抓住了紅傘!
雖然很想拉個響炮慶祝,但是已經沒有時間了,在不斷墜落的失重感中,他趕忙撐開了紅傘,試圖學著某些搞笑特工電影一樣,用這東西來挽回如同風中殘燭般的生命——
令人驚訝的是,這看上去應該脆弱無比的“普通雨傘”,居然頂住了從高空墜落的壓力,沒有像常理那樣,因為重力加速度從而“炸毛”。
事實上,它甚至還減緩了往下掉的速度,著實是令人咋舌。
算了,糾結這些東西顯然也沒有什麼意義,還是活下去要來的更有實感些。
看著腳下的滿目蒼白,林晴冠咽下口唾沫,的心臟明顯跳動的更加快速,甚至險些喘不過氣。
而為了減緩內心的恐懼,他隻得抬起頭,去看紅傘內部的結構——
當然,這絕對、絕對不是因為害怕這倒黴孩子突然變回了凡物,然後讓自己砸成一片血肉模糊的殘渣,就算真的是,他也絕對不會承認。
“高所長……那個,過來一下,黎鏡這孩子……有些不對勁。”
然而,還沒等“小少爺”從恐懼中回過神來,傘內的紅色布料又以一種……像液體一樣,緩緩滴落的方式,將沉浸在“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憤怒中的林晴冠給儘數吞下——
“是這樣的,所長,雖然黎鏡先生的體檢結果什麼的都正常,當然,這隻是狹義上的正常。”
伴著女性的聲音,林晴冠閉上了眼睛,而緊接著,那發出聲音的人又一次開了口:
“這孩子與普通感染了象牙塔寄生蟲的人不大一樣,這種生物,我甚至感覺不能用單純的“科學”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