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說過的啦,黎鏡先生。”
“小少爺”這樣說著,而後又伸出了手,緊緊抓住“火刃”的刀尖,刃片劃破了他的皮肉,殷殷鮮血順著傷口滑落,又在這赤色的混沌之中消失不見。
“我是……不會死的。如果不好好使用這把遺物的話,鑰漪先生會生氣的,親愛的黎鏡先生。”
看著從少年掌中滑落的血液,再加上這句無關緊要的話,黎鏡深吸一口氣,而後又加重了力道向前推去——
但僅僅隻是這樣一個動作,就仿佛用儘了他全身上下那所有的勇氣:
“我欣賞您的自信,如果你沒有寫下那些東西,那也許,我們可以成為朋友,就和你用三言兩語就迷惑了的那兩個蠢貨一樣。”
聽到這裡,被點名了的“兩個蠢貨”很想發怒,但是在他們走近之後,卻又發現有無數盛開著的血色樹花攔在了他們麵前——
那是林晴冠的造物,他在有意隔開他們!
“林晴冠你個混蛋!你到底想乾什麼?他要殺了你啊!這不是你說不會死就不會死啊王八蛋!”
見此情景,方殷也顧不上禮節,他剛想要上前,就發現有一股莫名而來的巨力將自己與鄭梅彈開,而後兩人又被不那麼尖銳的荊棘包裹,遠遠送出了這片空間。
見到客人被對方主動送離了此處,黎鏡冷哼一聲,明明自己才是掌握主動權的那一方,可他卻感受不到分毫的喜悅,而在下一秒,他仍然選擇開了口:
“現在……僅僅隻是一句抱歉,您真的認為可以去洗去自己身上的血汙?你殺了那麼多人,無論是在過去,還是將來。”
似乎是想在了一些不大美好的事,黎鏡拿著“火刃”的手明顯在顫抖,他看著雙眼通紅的林晴冠,對方仍然是一副遊刃有餘的模樣,看著著實是令人惱火。
如果你還在的話,見到這家夥,是不是也會對他產生哪怕一點點的恨意?佘……
“那麼多人……那麼多人啊,本來,我們在L市活得很開心,可以一直這樣平靜地活下去……”
“但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想要“自我了斷”,所以那麼多人因為這份詛咒死去,連靈魂都沒有辦法安寧!”
少年咬著牙,又使勁把刀往裡推了推,尖端已經觸及了上衣,隻要再一用力,就可以刺穿林晴冠這個“罪人”的皮肉,深入對方的骨骼,以及那顆仍然在跳動著的、令人作嘔的“心臟”——
“因為象牙塔殺了你重要的人?”
而就在此刻,一直沉默著的林晴冠終於開了口,他麵帶微笑,將刀尖移到胸口之下的地方,恰好避開了重要的器官——
而後,在下一秒,“火刃”便貫穿了血肉,更多的血液從傷口之中溢出,彙成一條帶著濃重鹹腥味道的河:
“因為“佘”先生被蛹屍症殺了,因為他到了黃泉也被詛咒纏身,所以,你恨創造了蛹屍症的我,這樣說對嗎?”
“不要提那個人!你沒有——”
“我沒有資格提他?”
身體被貫穿的痛意令人難以忍受,但是林晴冠卻仍然沒有後退的意思,他往前走去,貫穿身體的火刃也愈發深入,帶出更多的鮮血。
明明還是剛上初中的家夥,意誌卻在這種時候堅定得令人咋舌,少年忍住不斷從眼中溢出的淚水,與卡於喉中的痛呼,咬著牙,一步一步地向前邁進:
“你說的對……我沒有那個資格,我創造了一個詛咒,攬言成了一個視而不見的旁觀者——”
“我們都是罪人,都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我知道!”
“但是,如果一個罪人,連用行為去彌補錯誤的機會,都無法獲得……如果一個罪人,連幫助彆人的權力,都要被剝奪……如果這個世界都是這樣的話——”
林晴冠走上前,用“居高臨下”的視角凝視著那個試圖殺死自己的少年。
雖然“小少爺”的聲音變得愈發狠厲,淚水也止不住地從眼眶流出,但他看上去卻不氣惱,比起憤怒,黎鏡覺得,這更像是長輩在對自己的小輩說教:
“如果世界都是這樣的話,那我們也不該存活至今……汙染環境,獵殺動物,發動一場又一場的戰爭,我們也在毀壞這個世界,我們身為人類——”
“本身,就是一種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