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一顆白色的星星。
夜色正濃,已經“逃跑”了太久的少年終於停下了腳步,他捂住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好像下一秒自己就會因為缺氧而命喪於此:
“白色、哈,哈、白色的、星星……”
他重複著記憶之中的話語,每字每句都咬的極重,仿佛要將口中的每個字眼啃食嚼碎,到了最後,幾滴帶著鹹腥的淚水又從眼睛裡溢出,不多,但是怎麼都止不住。
即便到了現在,即便對方的手已經染上了血汙,可佘燼也還是想不明白,這份藏匿於心中已久的情感是什麼?這份怪異的“情愛”,最後又將去往何方?
少年不想去思考,他隻是雙膝跪在地上,想要儘可能的止住沒有意義的眼淚,就像過去一樣。
夜色已深,略帶寒意的風刮過身體,幾乎要將自己骨瘦嶙峋的身體刮走,就連支離破碎的咳嗽聲與微弱的嗚咽也被其遮掩。
這條狹窄的巷子裝載不下自己的回憶,這片淺淡的黑色也無法容納自己的情感。
時間流逝的過於緩慢,明明隻有幾秒,明明自己隻“逃亡”了一天兩天,可回憶起過去的時候卻感覺已經如隔三秋:
“封海魚、宮仁火,佘燼、王冉孑……岑淪哥哥、岑淪哥哥……還有——”
他一遍一遍的重複這那些“家人”的名字,好像這幾個“口訣”可以讓自己不再害怕,可以抹去那場無光永夜的陰影。
但是,就像岑淪先前說的一樣,“生活不是童話”,即便將“家人”的名字重複無數遍,那些已經死去的孩子啊,也永遠沒有辦法重新活過來。
八角宮燈的微光忽明忽滅,從遠處看上去更是搖搖晃晃,讓人忍不住擔心下一秒就會徹底熄滅。
不過,在這後頭還跟著一個氣喘籲籲的“小少爺”,也不需要擔心這些問題:
“過去、哈哈,過去的年輕人……咳咳、哈、哈運動神經都這麼、這麼離譜的嗎……咳咳咳!”
老實說,林晴冠天生就不是什麼運動的料,再加上前麵成百上千的回憶,現在的他壓根沒有多少體力能夠花在沒有多少意義的勞力運動上。
不過當他終於休息好,從上氣不接下氣的疲勞狀態中回過神來,“小少爺”又發現,眼前的那孩子有出現了什麼不對——
有很多紅色的線條從他的背後蔓生而出,接著又將其緊緊包裹在一起,從外觀上看,那就像個紅色的墳包。
這情況……是不是有一點不太妙妙?
麵對“墳包”,林晴冠用衣袖擦去自己額間的冷汗,又提著宮燈,像個老花眼的老太太穿針引線一樣,慢慢向前邁進。
隨著距離逐漸縮短,提燈的少年這才訝異地發現,那些組成“墳包”的東西不是什麼紅色的線條,而是一句句極其細小的心聲:
“你要帶著我們的希望。”
“隻有你活下去,我們的犧牲才可以創造出價值啊小佘……”
“不用擔心啦……我們是他們的搖錢樹呐,又不可能直接殺掉我們。”
“走啊!快!”
來自不同生命的話語在此刻被一並喚出,在仿佛沒有儘頭的黑夜中築起一堵雖然脆弱,但也無比“偉岸”的圍牆。
而林晴冠,雖然已經看不到裡麵的樣子,但他仍然沒有打破這堵圍牆的意思,隻是將宮燈高高抬起,接著又靠在這些心聲上,像以前一樣哼著沒有規律的曲調。
隻是這一次,這些曲調有了歌詞,雖然稱不上天籟,也沒有任何的意義,但也勉強可以入耳:
“沉默的故事已經結束,兒時的夢想也應化羽……”
打開門吧,就像迎接陽光的吻;擁抱寒光,寫下不會被凍結的靈魂。
與你重新相連的手,是遠在天邊的幾場夢;希望這樣喜歡上你的我,不會顯得太過愚笨……
“我喜歡的你,不是烏鴉的寫字台,不是沒有意義的斷音;燃燒一切的奉獻也好,不願犧牲的自私也罷——”
一首不押韻、不美妙,但是卻帶著零零碎碎的詩詞容貌的歌,在最後,又變成了幾句帶著極其濃烈的自我情感的念白,泛出仇恨與深愛交織的雜亂。
少年手中的宮燈,隨著這一句一句的話語道出變得愈發明亮,在最後,燃燒出了堪比白熾燈泡的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