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大部分時候,都是由無數個本人都肯不經意做出的“遺忘”,最後所帶來的“歡愉”所構成。
即便他們就發生在曾幾何時,即便他們相遇在曾幾何時,隻要剪刀一響,隻要發出那清脆的“哢嚓”聲,這一切就會化為人生中最為暗淡的光點——
就算他們切切實實的存在,也不會被其他人所留意,過於久遠的過去也好,不久前的曾幾何時……也好。
曾幾何時,曾幾何時……
老實說,高騰不喜歡這個詞彙,就像他對於信仰的厭惡一樣,因為他總是會以此,想起自己令人反感的少年時光。
就如同他記憶中的那樣,自己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家庭,沒有什麼奇怪的信仰,沒有窮到揭不開鍋,卻也沒有到富得流油的程度,就是一戶平平常常的人家。
父親會喝酒,母親會抽煙,但都會在自己麵前收斂,以此給予小高騰一個不算完美,但也賞心悅目的兒時。
然而啊,與所有的悲劇一樣,沒過多久,雙親便因為酒駕而離世,就這樣,年歲尚小的高騰來到了一家孤兒院,平凡簡單的生活就這樣畫上了漆黑的句點。
與設想的一樣,高騰與所有,所有參與了“鏡花水月之冠”的其他十一個少男少女一樣,接下來的人生不會更加美好,反而會因為身上這感覺不到疼痛的詛咒而痛苦。
因為不害怕疼痛、感覺不到疼痛,尚且年幼的高騰是存在於人群中的焦點,但這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對於沒有親屬的孤兒來說,抱有惡意的人不在少數。
就如同所有的悲劇故事、所有的寓言故事一樣,人怕出名豬怕壯,出名所帶來的惡性影響最終還是降臨到了高騰身上。
第一個“災禍”,他記得應該是孤兒院的其中一名老師,他所帶來的。
這個男人啊,雖然會正常的工作,但心裡也仍然抱有一夜暴富的想法,即便這筆橫財可能會招致不幸,但是,嘿,那可是金錢啊,又有誰會嫌錢多呢?
於是,在沒有任何練習的情況下,他開始私下讓高騰學完全有可能傷到自己的把戲,比如吞下一把閃著寒光的鐵劍,比如走在燒紅的炭火上跳舞——
雜技雖然不會讓他感覺到疼痛,或者說他本來就無法感覺到疼痛,但是對於身體的傷害卻也無法避免,而可悲的事卻沒有就此停下,反而開啟了另一個循環。
因為短視頻平台的新起,擁有一技之長的人們也以此通過視頻的流量賺到了一筆小錢,而這個沒有師德的老師,也利用這種“虐待兒童”的方式收獲了不小的財富——
畢竟,讓小孩子學習這種雜耍的場麵,不管怎麼樣,光是封麵就足以吸引大部分的觀眾,去投喂一波紅心與鈔票。
然而,通過這種短視頻的斂財手法,效率明顯超出了他的預期,就像先前說的那樣,金錢這種“身外之物”,不管是誰都不會嫌它太多——
於是沒過多久,高騰便被男老師收養,隻用了幾天的時間便辦好手續,繼而離開孤兒院,開始專心“研究”雜技的道路。
與預想中的一樣,高騰在被領養之後呢,他的“養父”便上網購買了一係列擁有安全隱患的但也便宜雜技道具,繼續讓他進行雜耍的“訓練”——
其實說是訓練,那還算好聽,那個男的隻是把道具往高騰床上一扔,然後就讓這個沒有明確安全觀念的孩子去自己學,老實說,能活到這麼大歲數,也算是高騰福大命大。
至於孩子的安全問題,很抱歉,這種事情他並不在乎,隻要通過在醫院的手筆,偽造一個假的身體檢查證明,薄薄的幾張小紙就可以糊弄成百上千的觀眾。
而這樣的小動作,沒過多久就被彆人暴露出來,最先出事的是偽造身體檢查證明的醫院,涉事人員無一留下,都被醫院通通開除。
但最後,這家醫院仍然因為這個無法抹去的汙點,導致大量的醫生主動離職另謀高就,最後隻能落得個徹底倒閉、關門大吉的下場。
如果院長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以危險雜技出名的視頻博主,那他恐怕到了黃泉都不會瞑目。
而在失去了醫院這個大靠山之後,有些網絡上的大佬,又通過雜技道具上的標誌與高騰養父無意間曬出的快遞單中,調查出了些許貓膩。
快遞單上麵明確寫了賣家的住址,於是他們順藤摸瓜,愣是找到了賣家,甚至有些人還圓了自己的特工夢,搜索出了這幾家點曾經非法經營的證據——
事實當前,鐵證如山,賣家當場承認了錯誤,並且當即注銷了店麵賬號,又在事情鬨得更大之前立馬選擇自首,把臟水全潑到了高騰養父身上。
而彆的不說,這招禍水東引,屬實給高騰養父造成了不少的威脅,一時間,無數謾罵的言論愣是在短視頻網站上傳播開來,熱度更是直上雲霄——
可令人傻眼的是,這家夥不僅人還好好的,因為熱度上升的問題,他甚至好賺的盆滿缽滿。
不過,事實證明,互聯網也不是什麼法外之地,在某一天,高騰養父美滋滋地從銀行取出來幾百塊現金,準備去買個小酒好好享受生活的時候,警官們找上門了。
在經過對高騰的正規體檢之後,他們發現,這孩子身體的內傷與外部的刀傷,光是看著就足以讓人稱呼一聲“殘忍”。
於是,曾經的一代網紅徹底消聲滅跡,高騰又一次回到了孤兒院,開始繼續自己停滯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童年生活。
第二個“領養”自己的人,高騰記得,是一個有著狂熱信仰的男性,說什麼“自己命中需要一個孩子”,所以想要領養一個孩子。
這樣荒唐的理由,不管怎麼聽都不可能讓人接受,更何況這家夥啊,看上去壓根沒有照顧好一個孩子的能力。
果不其然,“狂信徒”先生被趕出了孤兒院,當然,不要誤會,如果不是他試圖當場拽著一個小女孩逃走,工作人員也不會對他那麼粗暴。
看到這裡,您可能會覺得奇怪,為什麼會說他是第二個“領養”了高騰的人?
事實上,這不過是一種修辭手法,他根本沒用通過什麼正規的手續去領養一個孩子,在經過了數十天的踩點之後,“狂信徒”先生終於下了手。
趁著夜色,他按照自己預計的路線,悄悄溜進孤兒院——天知道他為什麼沒有被保安發現——用自製的蒙汗藥捂暈了正在熟睡的孩子,將其裝進麻袋,開始了逃亡。
沒錯,這個倒黴催的孩子,就是先前才被帶回來的高騰,可憐的小家夥一覺醒來,時間已經鄰近傍晚。
這裡顯然不是自己入睡時所在的地方,看來自己是被綁架了,小孩冷靜的想到,而就在這時,他好像聞到了什麼,那應該是……有些燒焦了的白米飯?
好吧,連一碗飯都不會做,這樣的人也想要照顧孩子,也未免有些異想天開。
雖然餓了快一整天,但高騰顯然也明白,自己現在不能呆在這裡,如果他像人販子一樣,把自己賣到了哪個窮山惡水,那問題就大了去了。
男孩深吸一口氣,試圖讓那狂跳不已的心臟緩和過來,接著又翻身下床,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想去哪兒呢?”
很顯然,高騰這孩子的潛行技術實在稱不上優秀,還沒有走出幾步路的距離,正在廚房裡燒菜的男人便發現了他。
一時間,小家夥和“人販子”大眼瞪小眼,就這樣站在原地動也不動,直到鍋巴的糊味傳了出來,兩人才如夢初醒一般,一同跑到了飯鍋麵前。
從外觀上來看,呃……表麵的米粒還沒有熟,但是下麵的米粒已經徹底燒焦,估摸著應該是火太猛,才會變成這副詭異的模樣,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
這家夥為什麼會在有電飯煲的情況下,用平底鍋去煮飯啊喂!
想到這裡,有些自暴自棄的高騰扭過頭來,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狂信徒”先生,仿佛在問“你以前是怎麼活下來的”。
而男人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挺直腰背,又清了清嗓,正準備進行一番說教的時候,有人敲響了出租屋的大門。
“狂信徒”先生並不是一個人居住,這間擁有兩室一廳的出租屋很明顯不是由他一個人獨享。
而與他同居的人,很明顯是一位男性,如果小家夥沒有記錯的話,那個人……看上去不太友善,這不是形容他的外貌,而是單純的穿著不太符合大眾審美。
鉚釘鞋、破洞牛仔褲、黑色夾克加上頸環,頭發還染成了徹徹底底的白色……這不管怎麼看,都與高騰記憶中,父母曾經與自己說過的“壞孩子”的形象一模一樣。
可能對方也知道,自己的室友今天所要進行的“大計劃”,所以“壞孩子”先生對這個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孩子並不驚訝,隻是用生硬的動作伸出手,想要摸摸高騰的腦袋——
“很軟乎。”
小孩記得對方給出了這個評價,雖然聽著讓人有些莫名的不爽,與之相對的,他心底裡卻也滋生出了些許……應該可以用“暖意”形容的觸感。
而沒過多久,高騰心裡的這點好不容易產生暖意,便他們被消磨的一乾二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