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從前一樣,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周本看著許一純的臉,一幀幀曾經的畫麵,如電影般在周本的腦海中播放。
許一純和周本都來自舒城,高中時是同一個高中,雖然在小縣城,學校也是個省重點高中。周本第一次見到許一純時,是在學校的琴房門口,為了琴聲不影響到學生的學習,學校唯一的琴房設在綜合樓的二樓拐角處。
那天是高二開學第一天,因為文理分科,班裡來了一些新的同學,也有一些高一時的同學因為選擇了文科去了其他班級。在家待了一個寒假,新學期第一天大家都有些興奮,各科老師輪流來發了新書並收走了寒假作業,隨後就叫大家自由預習,中午也早早的放了學。
班裡同學早已經興奮的跑出了教室,周本拿出手機,看到上午母親發的一條信息,想了想,食堂還沒有開飯,先給母親回個電話。他走出教室,隨意的在學校裡走,看到教學樓後麵的綜合樓,便往那邊走去,開學第一天,應該沒有人會到這裡來。
他走到綜合樓二樓的拐角處,趴在欄杆上打通了電話。
母親開門見山的問了他一些新學期開學後的情況,其實每年都一樣,也沒什麼新穎的事情發生,隻是剛剛文理分科,母親說的比往常更多,除了叮囑他時間更加緊迫外,都是一些關於他未來的規劃,周本未做反駁,一一應著。
掛了電話,周本趴在欄杆上放空看著遠方,足足站了有五分鐘,他在想母親說的話,為他選擇的路。正出神時,後麵琴房的門突然被打開,周本沒有料到這裡有人,回過頭看到一個瘦瘦的女生,略微低著頭,穿著藍色校服,紮著馬尾辮,拿著一個水杯,抱著一本書走了出來。
周本想,她一定聽到了他剛剛打的電話,略微有點尷尬。狹窄的走廊上,隻有兩個人,顯得很安靜,周本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才發現她眼睛微紅,好像剛剛哭過。
周本不知道要不要上前做點什麼,或者裡麵還會跟著出來什麼人,一分鐘的時間,腦子裡已經過了千百種懸疑案件,而他隻能手足無措的站著。
她沒有看周本,好像沒有看見這個人一般,沒有表情的關好門走了。
周本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食堂差不多可以吃飯了,沒有再去管剛剛發生的事情,往食堂走去。
第二天早晨跑操結束,學校組織新學期體檢,體檢醫生排成一橫排坐在操場看台前麵。各個班級也按照次序排成縱隊,一個醫生負責一個班級。
周本班級裡今年新來了一位因為從小高燒導致聽力受損的學生,檢查時慢一些。周本排在後麵拿著體檢單百無聊賴的看向周圍,可能是身高優勢,周邊一切儘收眼底,周本穿過人群,又看到了昨天在琴房門口看到的那個姑娘,她和周本中間隔著一個縱隊,距離不足兩米遠。
她依然紮個馬尾,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看起來吹彈可破,長長的睫毛隨著清澈的眼睛撲閃靈動。她和前麵的同學在小聲的聊天,不知道在說什麼,邊說邊咯咯的笑,連眼睛裡都帶著笑意,像柔和的陽光在蕩漾。與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頹喪完全不同。
夏日清晨的陽光傾瀉而下,撒在操場邊枝繁葉茂的梧桐樹上,也打在她身上,顯得畫麵格外動人,他看著她,不禁嘴角也微微笑了一下。
“看什麼呢?單子給我。”體檢醫生提醒周本說。
周本慌亂的回頭神,發現已經到了自己。把體檢單交給了醫生開始檢查。
身高,體重,視力,辨色力,血壓,醫生一項一項認真的檢查填表,到聽心臟時,醫生看著周本的臉笑了笑。
“心跳稍微有點快啊,怎麼回事。”醫生脖子上掛著聽診器,不經意的問。
周本愣了一下,若無其事的說:“可能,太熱了!”檢查完周本沒有再回頭去看,趕緊回了教室準備上午的開學考試。
許一純是文科班,周本是理科班,他們的教室都在教學樓二樓,許一純下課下樓時,都會經過周本的班級。而周本因為個子高,坐在後門靠窗的位置,如果他抬頭看著窗外,就能看到每一個路過的學生。
高中的學習是很緊張的,大部分時候,周本都在埋頭學習,即使坐在窗邊,周本也不一定會注意到許一純路過。
周本從三歲起,就是跟著外婆生活,除了過年和暑假,會和父母短暫團聚,其他時間,都是和外婆一起度過。
這天,周本因為前一天晚上放學回去後,外婆不在家,問了舅舅舅媽才知道外婆去住院了思緒有點亂。外婆近幾年身體不好,雖然外婆在視頻時說身體沒有大礙,隻是心律不齊來醫院檢查檢查,過兩天就能出院,但是周本看著視頻裡躺在病床上的外婆,還是心裡莫名的害怕。
屬於他的東西太少了,一件他都舍不得失去。
一上午,周本上課時都沒有辦法專注,老師問的幾個問題,也破天荒的沒有回答上來,雖然老師耐心的給予了鼓勵並在提醒他解題思路後,他已經恍然大悟,但是周本的心情還是特彆低落。
放學後,周本一直坐在座位上看向窗外,很意外的,他又看到了那個身影,她依然和同學一起,說說笑笑,和那天一樣。她那麼愛笑,走路時很歡快,周本一直用目光追隨著她的背影。幾分鐘的時間,許一純的身影走遠了,周本好像被許一純燦爛的笑臉擊中,心情也隨之明媚起來,他把書又拿出來,重新理了一下上午的課的思路,全部整理通順後,才離開教室。
這時候食堂已經沒有飯吃了,他索性去超市買麵包,拿到麵包準備結賬時,看到英語老師也走了進來,跟老師打了招呼後,看到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是她。周本突然像偷了東西的小賊一樣,有點慌亂。
許一純歡快的喊:“李老師您好。”
老師也笑著回:“許一純你好。”
原來她叫許一純,周本定了定慌亂的心,不自覺的微微轉過頭看了看她,很顯然,許一純對他完全沒有印象。
周本沒有找到任何適合的表情,趕緊低下頭結好賬往外走,雖然還是高中生,但是周本已經長到180的身高,學校超市不大,過道也窄,走過許一純身邊時,因為貼的近,周本覺得許一純整個人都在他的可控範圍內,周本第一次,想與一位從未認識過的人,有交集。
炎熱的夏日總是讓人焦躁,窗外的蟬鳴與安靜的晚自習教室形成對比。英語課代表將開學測的試卷發了下來,毫無懸念,周本又是滿分。
“周本,我下課時可以向你請教一下為什麼你每次英語都能考滿分嗎?”英語課代表李晶晶發開學測的試卷時怯怯的小聲問。李晶晶是個帶個眼鏡的女生,因為正處青春期,額頭長著很多痘痘。因為喜歡英語,自告奮勇爭取來了這個職位,對英語每次都考滿分的周本滿是崇拜。
“我們的英語老師,也帶其他班的英語嗎?”周本突然問她,李晶晶有點受寵若驚,同班一年了,周本還是第一次主動問她事情。
“啊,是的,帶文科班的5班。”
周本聽完,默默的沒有再說話,低下頭繼續寫作業。李晶晶不好再說話,隻好聳聳肩走開。
十六歲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也許是因為那一天在陽光下的畫麵讓他覺得迷戀,也許是因為她一直都在笑的笑臉讓不苟言笑的他覺得溫暖,周本還不懂愛情,但是那個文科5班笑起來眼睛彎彎的許一純,卻總在他的腦海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