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本微笑著看著許一純滿眼星光的眼睛,她看起來那麼樂觀積極,可是她又好像心裡滿是心事。他第一次坐在她的旁邊,離她這麼近,安靜的夜裡,能聽到她的呼吸,星光下,能看到她濃密纖長的睫毛,隨著風,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周本的心撲通撲通緊張的跳動。
周本小心翼翼的問:“看你今天,好像情緒有點低落。”
“沒什麼的啦,反正我很快能調整過來。我隻是想停下來看看星星。”許一純說完便抬起了頭,周本也隨著她看向星空。
“星星終究是星星啊,灑落在星空中,稍不留神,就找不出剛剛看的那一顆在哪裡了。誰不想做月亮呢?獨一為二,眾星捧月。”許一純突然說。
“即使是小小的星星,也在暗夜裡發著光,不會隨意熄滅,發揮著自己的價值,星星也不必妄自菲薄的。”周本說。
“是啊,可是我還是想做月亮。”許一純長籲一口氣說。
周本看著許一純,他想說,在我心裡,你就是我獨一無二的月亮啊。
但是他沒有說出口,隻是突然背了一句詩:“天階夜色涼如水,坐看牽牛織女星。你看,星星也承載過很多人的情感。”
“可惜今天不是七夕,牛郎在家帶孩子,織女在家織布,沒有出門,我無法遙寄情感了。”許一純咯咯的笑起來。
“把腳從水裡拿出來吧,現在的水,比階梯涼。”周本提醒許一純。
許一純又在水裡晃蕩了兩下,抬起了腳,從旁邊拿過襪子和鞋穿上後,站了起來,拍了拍屁股。周本也隨之站起來。
“走吧,再遲一會,家人就得打電話來了。”許一純說著轉過頭從台階走上去,周本也跟在許一純後麵,跨過綠化帶,走到自行車旁邊。許一純背上書包,歪著頭笑著對周本說了句謝謝,周本愣了一下說:“什麼?”
許一純沒有再回答,跟周本說了句再見,就回到了小區裡。
周本一直等到看不見許一純的背影,因為激動,推著自行車助跑了幾米,才跨上車,往家的方向奔去,一路上,周本時而站起來騎車,時而趴在自行車上加速,樹木,建築,不斷的向後,而他,在充滿力量的不斷前進。
到了家,周本輕輕的按密碼打開了大門,外婆和舅舅舅媽都已經睡了,周本輕輕走進自己房間放下書包後去衛生間洗漱,他抬頭看了看鏡子中的自己,端詳了一會,順了順自己額前的頭發,又自顧自的笑了一下。
走進房間,周本拿出手機,點開許一純的微信,看著上一條自己發出去沒有回複的信息,思考了一下,又忐忑的編輯了一條:“晚上你在水裡泡了那麼久,洗個熱水澡,小心感冒。”
猶豫了一下,又覺得不妥,把前麵的刪除,隻發了:“小心感冒。”
發完信息,周本一直握著手機,等著許一純的回複,而等了很久,也沒有收到。周本又反反複複去打開許一純的朋友圈看,什麼也沒有。周本隻好失望的從書包裡拿出了書繼續學習。
而許一純到家後,奶奶還沒有睡覺,著急的問許一純,今天怎麼回來遲了一會,許一純拿出手機看了看,也就比平時遲了十幾分鐘左右。
“和同學一起做了會題,耽誤了一小會時間。”許一純回答。
“那就好,那就好,我很擔心啊,你一個小女孩這麼晚走夜路,我都是一直看著鐘表的,我也不敢給你打電話,怕你在騎車,突然接電話不安全,下次有事情,提前打電話和我說一聲啊。”奶奶說。
“好的,我知道了。”說完許一純便放下書包準備去洗澡,剛拿到衣服,就聽到手機在響。
“爸爸。”許一純接通電話喊。
“月考成績下來了?”許一純的爸爸單刀直入的問。
“是的。”
“為什麼考的這麼差?”
“為什麼你不知道嗎?”許一純低聲反駁。
“你這是態度問題,彆跟我扯東扯西,你上課時不認真,鮑老師傍晚已經打電話和我說了。”許一純沒想到這個鮑東竟然不依不撓的打電話和她爸爸告狀。
“那是班會課!”許一純辯解道。
“你是第一次嗎?上次在政治課上寫物理試卷,老師就警告過你!你屢教不改,不思進取,你讓我很失望!”爸爸在電話那頭怒吼。
許一純聽著這句句帶刺,完全否定她的話,心裡像有一頭小獸在攻擊她的心,卻又說不出來一句話,隻悶著頭沉默著。
“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被我說中無話可說了?”爸爸在那頭繼續怒吼。
“我要洗澡了,挺冷的。”許一純淡淡的說。
“你彆逃避,不想聽我說,你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後悔!”
許一純已經不想再聽爸爸在說什麼,隻說了句再見,便掛斷了電話。
腳下的寒氣加上心中的寒冷,讓許一純的全身都不自覺的抖了起來,許一純拿著衣服進了浴室,打開熱水,走進去,讓水從頭上澆了下來。
浴室裡霧氣很快起來,下午老師的訓斥和晚上爸爸的話,在許一純的耳邊反反複複揮之不去。許一純在朦朦朧朧中,看不清自己的未來和方向,無人理解的無力感像水龍頭的水一樣傾瀉而來,覺得自己太弱小,太無助了。她閉著眼睛,雙手捂著臉,咬著牙,終於忍不住低聲的抽泣起來。
浴室外手機的鈴聲一直在響,許一純知道是爸爸不滿意她掛斷電話,一直在打。她煩躁的假裝沒有聽見,洗完澡後走出浴室,沒有看手機,直接按了關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