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周末,許一純在家練了半天琴,吃過午飯,準備出去放放風。
下午從家裡出來後,先是騎著自行車沒有目的地的繞了一圈,本想去找同學,想了想隨便約同學做個什麼事,也得花個不少時間,太久不回去,奶奶是肯定又要打電話過來的。
然後騎著車,去了一趟書店,準備去找一本上一次聲樂老師推薦的有關介紹西方音樂史的書。
走進書店,一排一排找了很久,沒有找到想要的書,在很顯眼的位置,一掃而過都是排列整齊的物理教輔。許一純微微撇了一下嘴,輕歎了口氣,又走出了書店。
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快五點了,在外麵晃蕩了幾個小時,心情難得的輕鬆,防止奶奶再打電話給爸爸告狀,將來之不易的心情又弄糟糕,還是乖乖回家吧。
到了家,奶奶在廚房做飯,看到許一純回來,沒有再提下午的事,也沒有問她下午去了哪兒。隻說:“快去洗手吧,洗完手出來吃飯。”
許一純應聲,洗過手出來幫忙擺碗筷。
“下午你不在家時,你爸爸打電話說和你媽媽已經協商請好了年假,回來安排你到校外上課的事情。”奶奶擺好飯菜,坐下說。
怪不得幾天都沒有什麼動靜。
許一純沒有給出什麼反應,坐下來端起碗準備吃飯。
“下午聽你爸爸說他們要回來,我就想著提前把他們的房間收拾收拾,你的一些書我給搬了出來,我看有一些,你已經用不上了,我就叫收廢品的大爺上來,和廢品一起賣了。”
許一純一聽,立馬抬起頭放下了手中的碗,跑去爸爸的房間。看了看,的確房間空了許多,本堆在書桌旁邊的一摞書都沒有了。
許一純不想惹奶奶生氣,儘量壓低聲音看著奶奶說:“那都是我的教輔資料,你怎麼能隨便把賣了呢?書上有很多我以前上課時記的筆記呀!”
“你不是學文科的嗎?我看那些物理化學以後你也用不上了,堆在那裡占地方,走路都不好走。”奶奶辯解道。
一瞬間,許一純的怒火,委屈,不甘,全都湧了上來。白皙的臉騰的紅了起來,雖在咬著嘴唇,還是控製不住眼淚湧入雙眼。
許一純一頭紮進房間,砰一下把門關上,留下奶奶坐在那裡不知所措。
小時候許一純以為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那時的她,被一家人捧在手心,爸爸媽媽都在身邊,也沒有對她的人生指手畫腳,那時爸爸媽媽最愛問的問題是:“你今天開心不開心?”
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化的呢?
許一純回想,大概是從5歲許一純第一次去上鋼琴課開始吧。上完課回家每天都需要練琴,彆的小朋友在外麵玩的時候,許一純在家枯燥的練琴,幾歲的孩子堅持不下去,爸爸媽媽的耐心越來越少,從剛開始的溫柔解說,到控製不住的批評,再到媽媽抓狂剁腳,直到有一天,媽媽第一次吼了她。許一純茫然無措的坐在琴凳上,她不懂,不會彈琴又能怎麼樣呢?
而爸爸卻一直堅持要她學下去,許一純快速識譜的能力和精準的樂感,讓爸爸覺得她是有天分的。從小到大,許一純也參加過大大小小的很多鋼琴比賽,每次站在領獎台上時,爸爸媽媽坐在台下總是最驕傲。
人在對另一個人沒有要求時,總是愛的最多,一旦有了要求,情感走向,就會有偏差。我們深知父母是愛我們的,而這樣的愛是沉重的枷鎖,讓我們步履維艱。隻能不顧路邊風景,低頭往前走路,無法抬頭看看星空。
許一純趴在床上,用手抹了抹眼淚,拿過來枕頭,一把蓋在自己的頭上,準備隔絕外界的聲音。而書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
許一純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爸爸。奶奶是個極沒有主見的老太太,每次許一純有什麼事情,奶奶總是第一時間打電話給爸爸。
許一純裝作沒聽見,繼續用枕頭捂著耳朵,而電話卻一直不停的響。許一純沒辦法,隻好從床上爬起來去拿手機接聽了電話。
“許一純,你到底想乾什麼?我還在開會,就出來給你打電話了,你能不能讓人省省心。”爸爸單刀直入,直接在電話那頭喊。這很符合他一向的性格。
“你怎麼不問問奶奶都做了什麼?”許一純不想引起吵架,帶著哭腔低聲說。
許一純很少在父母麵前哭,即使忍不住,也咬著牙。爸爸了解她的倔強,在電話裡感覺到許一純在哭,爸爸也有點慌,語氣溫柔了下來:“一純,奶奶不都是為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