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子說到這裡,眼角開始泛紅,身體止不住輕輕抖動。楊戀花竟有點兒不知所措,此時連一個安慰的詞兒都說不出來。
“當時段無情的父親命一女子間諜潛入紅楓書院喬裝成學生模樣,她想儘了各種辦法來靠近我、討好我,最終取得了我的信任,成為了我的朋友,有一次,她趁我給師父熬藥時借故將我支走,偷偷在湯藥裡投下喋血門秘製的劇毒,此毒無藥可解!我的師父為此不幸中毒身亡!她又在我房間裡搜出一封提前準備好的書信,信上的筆跡和我本人的筆跡簡直一模一樣。書信的大概內容是段無情與我相約,讓我廢掉我師父的修為,他尋機廢掉他父親的修為,然後接管喋血門,光明正大地將我娶過門。”
老媽子情緒愈發激動,隻見她強作鎮定,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女子將這封書信公之於眾,大肆數落我的罪狀,汙蔑我是一個心狠手辣、欺師滅祖、忘恩負義、正邪不分的女魔頭。並慫恿不明真相的同學和老師一起攻擊我,致我重傷,最終我被囚禁於書院的密室裡,等候發落。”
楊戀花轉頭看向老媽子,隻見她雙眼通紅、淚痕交加,真是楚楚可憐,讓人頓生憐惜之情。楊戀花的內心不自覺地萌生出了一種強烈的保護欲,如果此時眼前這個女人須要一個臂膀來倚靠,楊戀花絕對會毫不猶豫地敞開胸懷。他甚至有一種很荒謬的錯覺,一種他自己都欲罷不能的錯覺:此時的自己仿佛就是當年的段無情。
老媽子繼續說道:“當時我身心疲憊、羞憤難當,甚至還有過輕生的念頭。但我不甘心,我要為師父報仇、我要弄清整件事的真相、我不相信段無情會勾結那女子設計害我、我更不願意背負一世惡名。我必須活下去,隻有活下去,才有機會打開這個死局。”
楊戀花遞給老媽子一條手絹,他在努力克製自己,他真的好想上前為這個可憐的女人擦拭眼角的淚花。
老媽子接過手絹,向他報以感激的微笑,隨即用餘溫尚存的手帕輕揾眼角。隻見她歎息道:“於是我強忍傷痛,無時無刻都在運功恢複自己的身體。或許我真的命不該絕,在我被囚禁一個月後,那女子間諜又偽造我的筆跡寫信,向喋血門主及段無情複命。信裡說我因這件事已經對段無情和喋血門徹底失望,決心要和段無情一刀兩斷,勢不兩立。段無情通過暗中調查,發現這次間諜任務全是他父親一手安排的,目的就是要拆散我和段無情,順便打擊削弱紅楓書院的力量。”
“段無情知曉這個陰謀之後,他便秘密派人打探到我被囚禁的消息,並托人將我營救出來。他向我解釋這件事跟他沒有任何關係,一切都是他父親在布局操縱。對於這一點,我選擇了信任,我相信他並不是真的無情無義,他也是受害者;他希望我和她一起離開,到一個沒有人認識我們的地方去,一起過安靜恬淡的生活。對於這一點,我當時選擇了拒絕,如果我選擇和他一起私奔,那無疑會坐實我和喋血門串通殺害師父的罪名,我是絕對不會承擔這個莫須有的罪名的。”
老媽子用手整理了一下發髻,不小心將發簪碰落到地上。楊戀花很自然地將發簪拾起遞給老媽子,就像拾回自己的物件一樣。老媽子點頭道謝,楊戀花客氣道:“趙雪姑娘見外了,助人為快樂之本!”當他說完這句話之後,才發現似乎有些欠妥,原來不知不覺中他已經將自己的角色扮演權交由彆人來行使了。
“我和他最後還是分開了,因為經曆磨難後的我已經無法擺脫仇恨和痛苦對我的影響,我一看見段無情就會想到死去的師父和陷害我的凶手,我和他在一起時感覺就像是飲鴆止渴,飲恨與痛的鴆酒、解愛情的饑渴。於是我和他約定,讓時間來撫平所有的傷痕。他會一直等我,如果有一天我願意和他再續前緣,就親自或者托人帶著信物前往喋血門向他表明心意,他必定會欣然接受。”
老媽子說罷,從自己的荷包裡取出了一根熟悉的鎏金鑲玉簪和一塊白色的方形蠶絲手絹,那正是剛剛老媽子不慎掉在地上的發簪,簪體呈金黃色,簪頭是一朵白綠相間的玉雕並蒂蓮。手絹上繡有皚皚江雪、皎皎明月,並題有“冷月照千山,問君何時還?如有歸來日,誓做並蒂蓮!”
楊戀花接過發簪和手絹,好奇地問道:“這就是他送你的信物?”
老媽子點了點頭,無不感慨地說道:“二十年了,感覺像過了兩百年,以前的恩恩怨怨早就隨風而逝了,適逢當下喋血門又來染指百花國的鎮國之寶,我便決定與段無情再續前緣,一則了卻私人夙願、二則借機分化瓦解喋血門與神風國的同盟。此事我已稟報國主,她表示全力支持。”
楊戀花問道:“你敢肯定這二十年來他一直對你戀戀不忘?對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來說,身邊重來不缺美女佳人!”
老媽子反問道:“楊公子風流瀟灑,不也是對某個人一直戀戀不忘嗎?”
楊戀花臉紅道:“我是我,他是他,不可混為一談!”
老媽子又反問道:“難道楊公子稱呼我為趙雪姑娘的時候還是楊公子嗎?”
楊戀花無言以對,隻得另作他問:“就算他對你初心不變,你能保證他僅憑一支發簪和一條手絹就單方麵撕毀與神風國的盟約?”
老媽子正色道:“這也正是我擔心的一點,所以就必須靠楊公子親自出馬,將他秘密帶到百花樓來!隻要他肯來,我自有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