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老爺哪敢得罪，對上男子的母親，眼睛一瞪，怒道：“你這是如何帶的孩子，尊卑不分，趕快向瑤姑娘道歉。”

婦人立馬拽上那人，擠上前，陪著笑：“瑤姑娘，我們家孩子不懂事，你大人有大量，不要同他所計較。”

男子犟著腦袋，不服氣寫在了臉上，嘴上依舊不老實：“娘，我們憑什麼道歉，分明是她，要跟這檀佑狼狽為奸。”

“若說規矩，按照禮數，你見我，得行禮。”瑤果兒目光瞥向他，眼中含著淡淡的光，“我們瑤家對於朝廷的接濟不少，我記得之前檀府要官府錢財接濟難民，是我們瑤家所出的大頭，這好名聲落到了檀府的身上，這是轉頭就要將我們瑤府給踢掉了？”

她雖是心不在行商，但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瑤老爺都會同她講上。

瑤家的後人，即使往後不願行商，那也不過是不願，不喜，絕非不行。

“檀家之人對上我爹便是畢恭畢敬，對上我就是如此兩麵三刀，難不成在你們檀家人眼中，我瑤果兒不過一介女子，不配得到各位的尊重，又或是覺得，我們瑤府撐不到由我執掌大權的時候？”

她這話，字字句句都是對上檀家長老所言。她真就不屑於同一個小輩言語對錯，這檀府能跟她對上兩句話的，也就隻有這檀家長輩和檀老爺兩人了。

這傲骨，她想有，隨時都能有。

“還不快向瑤姑娘賠禮，你這混賬。”檀長老總算是發了言。

他開口，無人再敢反駁。瑤家對於朝廷的接濟又何止這些，她瑤果兒若是今日當真存心要來細數，怕是讓他們毫無言語的。

“賠禮就不必了，”她走向了檀佑，蹲下，與他平視，“我今日也違反了你們檀家的規矩，也算是一事抵一事。今日，我隻有這一句話，檀將軍檀佑，是我瑤家瑤果兒的座上賓，是我要以禮相待之人，也望各位看在我的薄麵上，往後對他以禮幾分。”

赤裸裸的袒護，她的眸子清澈有力，柔若無骨的手替他擦了擦臉頰上不知何時被沾上的血滴，這一刻，檀佑便是覺得，似乎能被人護著，也是一件不錯的事情。

以往他總覺得，弱者才會相互取暖，無用之人才會希望能有一人將自己袒護著，而此時此刻，他還真就想將這弱者扮演到底。

“如何，可還站得起來。”瑤果兒眸中的關心不假，她瞧得出檀佑愛穿白衣，可他總受傷，這麼好看的白衣總是染上血漬。

“不好看，”她吸了吸氣，“多好的衣袍，染上這血，不好看。”說著，她甚至抬手替他擦了擦手腕上的血液。

可這血液越擦越多，將她的手掌也染得鮮紅。

“好了。”檀佑將她的手抓住，嘴中鬼使神差地蹦出一個字，“臟。”

血液，是他認為最肮臟的東西，不論是旁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他本就是這個世上最肮臟見不得人的。

她紅了眼眶，對於這般的事情，她總是矯情又脆弱。

她心疼，可心疼的，不是眼前人。

此情此景，就如同昨日的陳知許。

他定是疼的，是如何的疼呢？是抽打在身上的戒尺疼，還是父母的字字句句更疼？她甚至無法去勸慰，隻能眼睜睜地當好那個旁觀者。

他走不出去，他奢望家中人的關愛，他被困在家族未來的設想，他是家中獨子，他得擔負起責任，一切的一切，都是繩索，將他勒的喘不過氣。

瑤果兒恍惚了，兩隻手碰上檀佑的臉頰，語氣無奈：“我到底應該如何幫你。”

她太想將人看透，她甚至太想將他從深淵之中拉出，可太無能為力了。

檀佑怔了怔：“你來，便是幫了我。”

他拉上瑤果兒的手，站起了身子，語氣很冷：“天色已晚，總該給我們一個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