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果兒起了身,披上鬥篷,拿起一盞燈朝後山林中走去。
初秋已有涼意,四周安靜而又舒暢。地上掉落的枝丫許多,走起路來,一步一響。
來過多次,路已經熟透了。手中的燭火搖曳著,瑤果兒看向墓地,卻是在一旁發現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檀將軍?”她倒是奇,怎麼檀佑大半夜的不睡覺,來看她娘親的墳頭。更是奇,他穿著一身黑色鬥篷,從頭遮到了腳,她怎麼就能夠認得出這是檀佑。
男人回過身,眸色微動。
兩人都是遮的嚴嚴實實的,瑤果兒一身淺藍色鬥篷,手中的燭火將她照亮,一雙眼睛清澈到幾乎毫無雜念。
一明一暗,仿若他們不是一路人。
“你怎麼在這。”瑤果兒要朝他走去。
“彆過來。”他發聲製,瑤果兒頓住了腳步。
黑暗之中,很多東西看不清,可檀佑還是將滿是血跡的手藏在了身後。他也算是看明白了,瑤果兒怕血,嬌氣的還有點厲害。
他便是反問:“這麼晚了,出來乾什麼。”一個姑娘家家的,天不怕地不怕,這般時辰,若是尋常姑娘誰敢出門,也就她膽子大,還往這種荒山野嶺跑。
葉思安指向他身後的墓地:“我來看看我娘親。”
檀佑淡淡偏頭看了一眼,帽子下的神情無人知曉。
“什麼時候看不行,非得晚上。”他一腳將滴在地上的血跡用土給掩埋住。
瑤果兒淺淺笑了笑:“相思,心中所想就想來看看。”
“一個人,不怕?”
兩人之間的距離依舊,他問,瑤果兒便答。
“怕什麼,祥福寺,怎麼會有壞人呢。”
檀佑一言不發地將她看著,怎麼會沒有壞人呢,被人盯上,彆說是寺廟,就算是待在皇帝的身邊,那都是無濟於事的。
檀佑:“回去,這麼晚了,明日再看。”
瑤果兒的性子,絕不是因為旁人一句話就能夠隨意變幻的,她朝檀佑身邊走去,舉起手中的花燈將他的臉頰也照亮:“檀將軍先回去吧,我與娘親敘完舊就回去。”
女子皮膚白淨,一雙眸子柔軟水潤,眼邊的兩顆痣紅紅的,為這一雙水眸蕩起波瀾。
檀佑嘴角一勾:“當真不回。”
她就是個倔驢,幾乎是沒有猶豫地點頭:“不回。”
檀佑懶散往後退了一步:“那就不打擾你敘舊了。”
說罷,頭也不轉地離開。
瑤果兒也沒什麼要說的,隻是低頭將這墳墓看著,足足看上了半個時辰,手指摸上墓碑,一言不發。
她在明處站上多久,暗處,那一抹身影就停留了多久。
膽子大是好事,但絕對的什麼都不擔心,最後所害的隻有自己。
檀佑喜歡她這份無憂無慮,但也討厭她如此萬事不憂。沒人能夠保證一生絕不遇任何苦難,能有所提防,有所害怕才是最好。家中保護太好,這些不明了的道理他都是有耐心教上一二。
她總算是感覺到了疲累,淺淺吸了一口氣,提著那盞燈便要往回走。
夜深,她便是走的更為小心翼翼,可不過是剛走上幾步,一腳不知是被什麼東西給絆住,整個人腳底一滑,身子就要往斜坡下倒去。
嬌小的身子被人抱住,兩人一深一淺,這一懷抱有力地將瑤果兒護在了身前,可惜他並未站穩腳,兩人身子一同往下倒去。
頭暈目眩,讓人來不及思考什麼,一路往下,總算是停了下來。
一路的顛簸,她並未受到什麼疼痛,不過轉上了許多圈,整個人昏昏沉沉的,耳邊什麼聲音也沒有,隻有一聲一聲,近在耳邊,強勁有力的心跳聲。
檀香。
瑤果兒揚起腦袋,這才看清了檀佑的模樣。
檀佑低下頭,見這小人皺著纖細的眉頭,莫名亂想。
他抱著能讓她為難成這般?非得要那個呆子來,就這陡坡,他能將人護得如這般毫發無傷?
就連瑤果兒發兩字纖手,他都是護在了自己身前。
瑤果兒兩手還下意識地攥著他的衣襟,眸子裡有驚慌恐懼,見是檀佑,瞬間委屈湧上心頭。
“檀將軍,嚇死我了。”
她委屈,腦袋抵在了檀佑的胸口。
可另一人卻是笑了起來,手淡淡動了兩下。
至少此時此刻,同她一起掉下來的是自己。
而這局,是他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