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長瀟道:“沒事,你放吧,我隻是看久屏幕休息會眼睛。”
司機點頭,但沒完全調回原來的音量:“行。”
廣播裡是輕柔的爵士樂,舒緩的西語女聲,讓人神經鬆緩。
音樂減弱,節目裡的男女主持結合流行的話題聊得你來我往,語速正好,卻沒有一點無聊的空隙,不會讓下班時間開車回家的人聽著疲憊煩躁。
男主持:“我們看看今天的觀眾來信,嗯,今天是位暗戀的朋友。”
女主持:“暗戀就沒有順利的。”
男主持:“來信人說喜歡那個男生很久了,快畢業的時候鼓起勇氣表白過,可是對方和她完全不熟悉,場麵非常尷尬,她後悔表白太早,傷心了很久。現在兩個人在一個地方上學,她也放不下,她以為自己會繼續喜歡對方,一輩子都放不下的時候……”
女主持:“看來來信的朋友還是學生,戀情透著青春特有的感覺,然後呢?”
後座,萬長瀟半睜眼,側頭去看窗外緩緩向後的街景。
男主持笑了笑:“遇見一個大帥哥,她的喜歡急轉彎了,就在一天之內,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薄情寡義,她的問題是,她到底算不算喜歡之前的人呢?”
“真是個可愛的問題。”
萬長瀟撐起身,換了個姿勢。
女主持沒憋住笑出了聲,隨後溫和講到:“對年輕一點的朋友來說,要過的一輩子還很長,感情和思想都是流動的,變化的,甚至對於你自己都捉摸不透。”
“某個階段一瞬的動心,可能隻會停留在那一刻,這是好事,未來……”
啪!
司機換台了,貼心道:“萬總估計不愛聽這些吧,我換個台。”
萬長瀟嘴唇微動,沒說什麼。
回到新置的高層公寓,門內的兩隻貓已經開始躁動,他在入口衣帽間脫下西裝和風衣掛上,關嚴門,走出來撈起一隻其貌不揚的玳瑁貓揉了兩下,另一隻黑貓躲在衣架後麵探頭探腦。
萬長瀟默默無聲地給貓填好了水和食物,靠在沙發上。
想了下,在手機裡打開了廣播,但來信環節已經結束了,聊著新聞。
女主持聲線歡快:“上野動物園出生的那隻熊貓香香,已經回國了,直播裡吃得特彆香,一口一把嫩葉,看來家鄉的竹子也非常對胃口。”
男主持溫柔:“想去看看熊貓了,看它們睡覺也覺得治愈。”
萬長瀟聽完他們說完這個話題,關上廣播接收,躺在沙發上聽兩隻貓吃貓糧的聲響,歇了會,側頭看見陽台的綠蘿長得茂盛。
那束花是誰送的呢,她收下了。
年輕實習生會送她花嗎?
她應該不會收,她不喜歡把關係弄得複雜,界限分明,屬於私生活的那個範圍隻會圈住極少的人,其餘全是不相乾的外人。
是她自己買的,她有買花的習慣。
來信人那樣的,拿得起放得下,他們的曖昧與歡愉了無牽掛。
可是對一部分人來說,無果收場後,不得之苦的折磨都是自己給的。
當深夜無眠時,執拗絲絲纏繞上他,透不過氣,卻令他感覺空蕩蕩。
他時常回憶葉霖在一起的時候,他能真切地記起一切快樂和希望,與在間隙中偶爾被忽視的陰鬱。
他就像盲目地隻顧著向前奔跑,以為前方是坦蕩大道卻突然踩空,回頭的時候發現其實路邊早就插滿警示,隻是被他忽視了。
每當這種時候,胸口湧起不可避免的細密疼痛,提醒他分歧的存在。
萬長瀟抬手摸向胸口,衣料下項鏈的吊墜。
回憶兜兜轉轉,又想起白天的袖扣,萬長瀟鼻腔中發出懊惱的一聲。
黑貓吃完糧,胡須帶著水汽來蹭他,他使勁摸了兩下頭,這隻黑貓又不高興地跳走了。
萬長瀟沒去追,起身給綠蘿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