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君防臣父防兒,何況如今太子還在二皇子勢力亦不小,三皇子再龍章鳳姿也不過是個年少氣盛的十五歲毛頭小子。他的三皇子妃人選必定牽動各方利益神經,恐怕連老皇帝也不想看到他娶個娘家勢力龐大的正妻。
陳氏和葉雲淑巴巴上趕著去湊什麼熱鬨?奪嫡這種事摻和進去誰能討得了好?真以為葉家有第二塊免死金牌啊?!
葉雲滿誹謗不已,心想幸好葉鴻修和自己自小養在葉老太爺膝下,又得隔壁老李青眼,親事輪不到也不會讓陳氏和老太太插手。
葉鴻修不出意料在今年科舉後會和老李家二孫女議親,兩老頭早想來個親上加親了。
葉雲滿瞅著身前牽著自己逛花朝廟會、一身月白直裰的葉鴻修,略有犯愁——她這大哥若真是個好男風的,那李家小姐可咋辦?
但這種猜測她又不能去和爺爺說,更不能和當事人求證,憋在肚子裡麵實在難受啊。
但是再難受她也隻能憋著。大寧開國才五十五年,士子文人間的風尚還沒開放到明著玩龍陽之好。葉鴻修經曆悲慘估計是後天彎的,再加之他今年會試至關重要,決計不能在這時挑明擾亂他心神。
葉雲滿打定主意要從李小姐那邊攪黃婚事,心頭大石放下一半頓時覺得天高雲清,心情輕快起來。
二月二龍抬頭,寧朝又將這日定為花朝正節,故而街上一片盛景不亞於上元佳節。此時立春已過,天氣略有回暖,滿街都是出來遊玩踏青的青年男女。
這般佳節自是少不了紈絝調戲良家婦女的戲碼,李盛陽已經帶著家仆躥了出去毆打登徒子;葉鴻修卻是吸取了近幾年的經驗緊緊牽著葉雲滿,防止她去加重事態。
葉雲滿卻道他是想多了。今日她被杜媽媽打扮得極為繁瑣——發綰銀絲雲髻,插著碧玉釵簪一片小蓮葉;穿著白線挑衫下著湖藍底梅花百褶裙,外罩藍紗比甲;行動時裙下偶露著素綾襪踏高底花謝的一雙腳,雲鬟鬈鬈、瑩瑩照人。
這一番妝扮甚是襯人,杜媽媽還特意給她撲了脂粉貼了蜻蜓翅膀做的小折枝花鈿。葉雲滿迷迷糊糊被牽去給長輩請安時一路上不知驚掉多少下巴,老太爺見了愛不釋手,連一向平和的葉鴻修看見她也愣了有一會兒。
女子總是喜愛精致裝扮的,奈何葉雲滿一貫偷懶。今日見那麼多人驚豔,葉雲滿心中竊喜有之,苦於裙衫拘束亦有之。
李盛陽在一邊打人,葉雲滿拉著葉鴻修走到路旁的糖人鋪準備搏個麒麟試試。年過花甲白發蒼蒼的糖人老頭看見這一對極其亮眼的人兒走過來便似看見滾滾白花銀湧來,笑眯眯地收了五文錢後道:“真是一對璧人!小娘子不幫郎君要一朵帽上金花嗎?”
葉雲滿不解其意,歪頭問:“何為帽上金花?”
葉鴻修想伸手揉她頭發,又怕弄亂了她漂亮的發型,手在半空頓了頓,收了回去,淡淡道:“狀元帽上簪金花,這是恭維之意——老丈好口才,眼力卻不行——這是舍妹。”
糖老丈錯認為葉雲滿是富家童養媳,訕訕笑道:“老朽年邁眼花,還望郎君勿怪。”
“無妨。”葉鴻修漠然答道。
葉雲滿卻似毫不在意,抬頭對糖老丈展顏一笑:“麻煩老丈畫一朵帽上金花,再畫一幅駿馬和一隻龍頭蜈蚣。”
糖老丈眼珠快瞪出來了:“龍頭……蜈蚣?!”
葉雲滿笑意更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