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鴻修心裡泛起疑惑，但也如天際流星僅閃爍了一刹那。他抱緊妹妹，低喃：“若是大哥考中貢士……小滿兒，便陪大哥去一趟京郊水月庵，一起給我娘供點香油可好？”

葉雲滿聽了便是心裡一酸，想也不想立馬點頭：“好。”

“謝謝。”葉鴻修笑意緩緩，低頭又親了親她額際，“我就知道小滿兒不會在意身份之差。”

葉雲滿抱住他，歎息：“逝者都當敬，何況她無過。”

葉鴻修身體一震，喃喃反問：“在你心裡……我娘無過？”

葉雲滿不知該怎麼給他親娘排序，便含糊道：“未定親前兩情相悅……細算下來反倒是母親橫插一杠。可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恐良人心易變……良人心易變啊。”

再追究下去也不知是葉大鷹還是這煌煌禮教之錯了。葉鴻修見她沉默，亦不在言語。兄妹倆相互依偎直到馬車到了貢院之外，葉雲滿坐在車廂繡墩上目送他走向貢院前等待檢查驗身的長隊，揮手相送：“哥，祝你鯉躍龍門。”

葉鴻修向她溫和一笑，麵容清俊身材頎頎，端的是風姿出塵、翩翩如玉。

葉雲滿回以一笑，隨後命馬夫調頭回返壽陽伯府。放下車簾的一刹那，她神情便由滿麵笑意轉為愁容。

——葉鴻修才十六歲，但葉雲滿可不止十六歲了。回府的路上她一直在思考自己是否與葉鴻修太過親近了些？他倆雖是兄妹又視彼此為最親密之人，但隨著年歲漸長有些舉止就顯得太過挑戰禮教了。

更何況葉鴻修若步上仕途，他的日常作風、行為舉止都會遭到那些整日無所事事的言官注視。倘若他未得官職名聲便臭，那當真是千裡之堤潰於蟻穴，未免可惜了。

葉雲滿想了很久才定下主意，默默歎息——以後除了葉鴻修她怕是不能與任何一個年歲相近的男性生物有過密舉止了；四夷館也得少去，否則便是生生讓壽陽伯府、讓葉老太爺蒙羞。

她又開始想念前世的生活了。

回頭料理了兩個庶姐之後葉雲滿坐在自個三一居的門檻上看星星看月亮，覺得荒唐了十年也該夠了——葉鴻修有了他的事業要去奮鬥，而她的年紀也差不多到可以領人取信而非嗤笑童言無忌的分水嶺了。

葉雲滿扒拉出從四歲開始寫的旅遊小冊子，五年積攢下來已經有十厘米那麼厚了。趁著葉鴻修不在家時她又將旅遊小冊子從頭至尾細細讀過一遍算過一遍，最後列出幾個以前她竟覺得十分容易解決的大難題出來。

其一是如何在二十年內賺夠三百萬兩白銀並且能夠在大寧全國各地順利用銀票兌換出來？寧朝錢莊業並不發達，僅在沿海的確與幾個州府行政中心才有分布。葉雲滿若想去兌換大數目白銀卻不引人注目幾乎不可能。

其二是以何種身份雲遊四海？能串通李盛陽一起旅行，那自然是最好的法子。但若不行，她便需要備好後路。從政以官員身份遊走四方顯然不可能，剩下的選擇要麼是雲遊道姑尼姑或者從醫去當行腳醫生。

其三是如何防止打劫與兵禍。葉雲滿自忖武功能打趴一般混混，如果碰上傳說中的武林高手或敵方數目眾多的情況她必然會吃虧甚至一命嗚呼。所以她要麼再找個武藝高深的師父要麼家中常備好馬與蒙汗藥。

其四是如何獲得各州府的通關路引與出過許可證。一個和離婦人要獲得通關路引略難，這個估計需要靠將來第四代太仆寺卿的助力了。出國同理。

綜合下來葉雲滿未來二十年的發展道路便是經商、學醫、學武三合一，缺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