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麵是鏡子。
薑斐能看見自己現在的樣子。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長得很美。
若是稍微裝飾,這樣的美就十分有攻擊性。
來肅城不過幾天,已經有超過十人來問她要聯係方式,有男有女。
遇上她心情好了,就寫下那個不要的電話號碼,心情不好,便冷淡拒絕。
她在夏天最愛穿各式的裙子,一向將世俗中女孩兒應該穿著保守些的要求當成放屁。
與此同時,也會吸引更多的矚目。
許多人近乎明目張膽。
可周燮從不。
他的耳根泛著紅。
薑斐看見了,快要跟自己的裙擺一個顏色。
“為什麼又要走?周燮,你回答的時候得正麵對著我,不然我看不見你的手勢。”
他似乎歎了口氣,然後轉身,“我本來就沒有打算住在這裡。”
“現在快要七點了,你回去都幾點了?而且我剛才告訴保安,讓他們給你把車洗了,車鑰匙明天才能還給你。”
周燮迅速轉頭,眸子黑漆漆的,過了一會兒,從喉嚨裡憋住來一個字。
“你——”
薑斐樂得花枝亂顫,單隻胳膊撐在床墊上,“醫學奇跡啊周燮,我都把你氣得開口說話了?”
他不再吭聲,越過她,埋著頭轉身就要走。
薑斐”哎“了一聲,直起身,看他竟然頭也不回,一跺腳,像是個任性的小姑娘,“周燮,你敢出去?”
鬼使神差地,周燮還真停下了腳步。
他脾氣可真好。
薑斐想。
他回頭,似乎還要為她耐心解釋。
薑斐站起來,看著站在門口的他。抿了一下唇,聲調忽然柔和了起來。
“剛才門口那男的,就是姓蔣的那個,他這幾天總沒事兒在我眼前晃悠……我想找個認識的人陪我在這兒——你不能幫我這個忙嗎?”
她輕輕眨了一下眼睛,雙手背在身後,顯得肩頸線愈發平直,裙擺在膝蓋以下輕輕蕩漾,像是水中波紋。
“……”
周燮其實不是很相信她會被人欺負,但他還是問:“那人騷擾你?”
“也不是,就是他很煩人。”
周燮垂下頭,盯著地板磚線中某個做工不夠精致的地方。
薑斐並不步步緊逼,停頓七八秒後,才問:“可以嗎?留下來一晚而已。”
周燮終於慢慢抬起腦袋,在兩人目光對視的那一刻,薑斐笑起來,她歪歪腦袋,“那你洗個澡吧?後背都出汗了。”
周燮又沒反應了。
薑斐說:“我出去讓前台送一個床墊過來,這個房間本來確實是標間,兩個床,但我想寬敞些,換成了大床,剩下一個就讓人搬走了。”
她也為他解釋。
薑斐不願做一個撒謊的人。
終於,他點了一下頭。薑斐從他身側走過,胳膊擦過他的小腹。
*
她向前台交代過後,扭頭看到站在門口的保安。
走過去,問:“車洗乾淨了嗎?”
“我的同事正在洗。”
“嗯,明天再把車鑰匙送來,不著急。”
保安連忙點頭,瞧著薑斐的目光有些誠惶誠恐。
薑斐不打算跟他計較,隻是問:”你們這裡有賣衣服的嗎?”
“……沒有。”
“你們身上穿的這襯衣不錯,哪裡買的?”
“這是員工服。”
“還有嗎?”
“什麼?”
“員工服肯定還有剩餘的,麻煩替我找一件,XXL的。”
“那您稍等,我去問問我們主管。”
薑斐等待了大約十分鐘,一個女性服務人員跑過來,“小姐,您要的衣服。”
“謝謝哈,多少錢?”
“不用錢,隻是我們這衣服質量一般。”
薑斐眉眼彎彎,“沒事兒,足夠了,有人皮膚糙,就適合這樣的布料。”
她推門走進去的時候,周燮正在穿衣服,聽見動靜,動作一慌。
但薑斐還是看見了他小麥色的背脊。
“彆穿這個臟的,換上這個。”
她把外麵的塑料包裝拆掉,將白色襯衣扔到床上。
周燮看到了衣領下麵賒月酒店的標誌,一愣,問:“哪裡來的?”
“要來的,新的,換上呀。”
周燮站著不動,似乎對身上那件不知道穿了幾年的衣服愛不釋手。
“嘖,快點兒,又不是讓你把那件扔了,守財奴!這裡又不方便洗衣服,穿件新的不好嗎?周燮,我可告訴你,彆逼著我扒你衣服啊。”
周燮必然相信她做得出來這事兒,拽著衣角,遲疑須臾,道:“那你把頭轉過去。”
薑斐一怔,看到了他嚴肅的神色,邊轉身邊小聲道:“靠,現在這世道竟然還有黃花大小夥子這麼稀奇的物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