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咫尺之隔
床墊被抬進來,服務人員離開,周燮一個人佝僂著腰將其擺在合適的位置。
薑斐關上門,“剛才那個人你認識?”
周燮直起身,“這件酒店之前裝修的時候,我在這裡幫忙。”
“哦,看來你的業務還挺廣泛的?”
周燮也不謙虛,“嗯,還好。”
薑斐端著杯咖啡,單腿盤坐在床上,“你是屬貔貅的嗎?怎麼光掙不花呢?”
也不等他回答,她又閒問:“你喝咖啡嗎?”
周燮搖搖頭,“不喝。”
他喝不慣那個,從桌子上拿起一瓶沒開封的礦泉水,“這個是不是免費的?”
“是。”
“我就喝這個。”
薑斐看他仰脖喝水,喉結滾動著。
突出的,帶著尖端的。
像是在接吻的唇,又像是在跳動的脈搏。
咕嘟。
咕嘟。
咕嘟。
屋內很安靜,劃過喉嚨的聲音很清晰,像是水流劃過薑斐的耳膜。
她的右耳有些癢,雙腿交疊,大腿內側的肉輕輕摩擦。
此刻,周燮正穿著廉價的白色襯衣,衣服下擺並未塞進褲腰帶中,很是粗糙,但配上他的五官,看上去依舊人模狗樣的。
瓶子被他捏癟,水大半進了肚。
嘖,水牛似的。
薑斐想。
但她不知道,方才周燮走得急,開了幾個小時的車,又到去過的店鋪裡買手機,在隔壁的營業廳辦電話卡,長時間內,竟是一口水沒喝。
他毫不在意地用手背擦了一下嘴唇,將瓶子扔進垃圾桶裡。
薑斐用腳尖點點他的小腿,“哎,你存著那麼多錢是不是老婆本呀?”
周燮回頭看他,沒有直接搖頭,卻用手語回答她,“不是。”
薑斐來了勁兒,“你不結婚?還是被女人傷過了?趙姨說喜歡你的人可不少。”
周燮皺起眉頭,“她跟你說這個乾什麼?”
“你彆怪她啊,是我八卦,非要問的。”
因為交流的緣故,所以在每次說話時,薑斐都很認真地看著周燮的每一個手勢。偶爾……或是時常會給他一種她在十分認真聆聽他每一句話的錯覺。
他知道這隻是錯覺。
周燮靠在窗戶口,沉默地麵對著薑斐,過了一會兒,忽然反問道:“你們大城市裡人不是現在都不愛結婚嗎?”
薑斐“咯咯”地笑,“你哪裡聽來的?”
周燮轉過身,沒有再回答。
*
人閒下來,就容易犯困,晚上九點多,薑斐縮在露台的躺椅上打瞌睡。
玻璃門內的周燮不知道在忙什麼,丁零當啷的。
回頭,見他正把自己還沒有吃完的薯片袋和易拉罐擺正在同一個桌子上。
又轉身把剛剛燒開的水倒入杯中。
抬起頭,看見薑斐正在盯著他瞧。
她站起身,打開玻璃門,“勞碌命呀,坐下歇會兒不行嗎?”見他看著自己床頭櫃上的幾根化妝筆,她又抬抬下巴,挺理直氣壯,“我的東西雖然亂,但我都能找到,你彆收拾了,明早找不到你得給我賠。”
周燮果然立刻停下了手。
薑斐歪歪頭,渾身輕輕鬆鬆,“睡覺嗎?”
這話有歧義,饒是周燮也聽出來了。
他看向薑斐。
莫名其妙地,薑斐竟然從他的目光中讀出了一絲的怒。
她才不問。
她清楚原因。
*
薑斐穿著睡衣,頭發半乾,周燮將玻璃門鎖住,拉上窗簾,脫掉拖鞋,將其整齊地放在床邊,又把她歪歪斜斜的拖鞋也擺齊,才躺在放在地上的那床墊上。
薑斐擺弄著新手機,結束一局貪吃蛇之後,扭頭見他已經閉上了眼睛。
“哎……”
他不吭聲。
也一動不動。
好吧。
薑斐捏著充電線的一端,吊在空中,蹭在他的鼻尖上。
可惜人家還是沒有反應。
“哎,你知不知道,周燮,你裝睡的技術一點兒都不高明,眼珠還在動。”
“……”
周燮睜開眼睛,看見薑斐小半個身子都在床沿外。
兩人此刻不過咫尺之隔。
薑斐的長發飄下來幾縷,周燮聞到了花瓣的清香。
她衝他笑了笑,“不過我倒是挺有裝睡經驗的,你眼睛得向下看,眼皮也不能緊緊地閉上,而且姿勢需要放鬆一些,你那麼緊張做什麼?”
周燮看著她,麵無表情地停頓幾秒,然後轉過身。
薑斐“嘖”了一聲,躺回在自己的枕頭上。
她說:“關燈。”
“啪。”
房間漆黑一片。
薑斐把被子蓋在腰上,翻過身,也背對著他。
不過依然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