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姐是要回老家嗎?”
“啊?”
話題轉變的如此迅速,安樂有些懵然,頓了兩秒,她點點頭。
“正好我也要回去,不如我捎你一程?”
“可我的車……”
“我有牽引繩。”
“……”
夏知禮將兩車用牽引繩固定好,才指著安樂車子的駕駛室,“學姐去控製方向盤,小白先放我那吧。”
“額……”不等她再開口,她已經被他扶著車門推進駕駛室。
隻剩說句謝謝。
望著男生瘦削修長的背影,安樂腦裡閃過一絲晶亮。
她降下車窗,探身叫住他:
“那個,我們不會是小學校友吧?”
畢竟連老家都在一個地方。
夏知禮腳步一頓,緩緩側過半邊身子,唇角似笑非笑地掀起些弧度:“你猜?”
“……”
她不想猜了,謝謝!
-
老話常說,人倒黴時喝涼水都會塞牙。
能被人傳頌至今,絕非空穴來風,比如現在。
安樂用她的親身經曆,驗證了這句至理名言。
一聲悶雷後,瓢潑似的雨點毫無征兆落下來。砸到車窗上頓時陷成一大灘水漬,然後滾落下去。
片刻後,雨越落越大,將視線遮了層水霧。
前麵打著雙閃的車子緩緩停下,安樂也急忙踩住刹車。
車門打開,男人從駕駛室跑了出來。
瞳仁一縮,安樂皺眉看著他瞬間被淋濕的羽絨外套和一頭墨發。
不等她反應過來,男人跑到她駕駛室旁敲了敲玻璃。
窗子落下,他依舊揚著明媚的笑臉,絲毫沒有被雨淋透的憤懣。
不等他開口,安樂搶先了一步,著急地看著他:“你、你快去副駕駛,彆在外麵站著。”
男人似乎愣了下,隨即聽話跑到另一邊。
車門打開,一陣潮濕的水汽灌進來,安樂不自覺抖了下。
“抱歉學姐,把你車弄——。”男生有些不好意思,歉意地看向她,話說到一半,一包紙巾被遞到他麵前,“濕了。”
他訝異地看向她。
“沒關係。”安樂搖頭,冷清的臉上隻餘擔心,“你不用跟我道歉。”
她看了男人一眼,臉頰微燙,目光不自在地離開,“應該是我謝謝你。”
她的聲音很小,又忙轉開話題:“對了,你剛才想說什麼?”
夏知禮看著她泛紅的臉和頸子,漆黑的眸光閃了閃,隨即笑:“雨大行車不安全,找個地方避避雨吧。”
“好。”安樂點頭同意。
兩人將車停在公路服務區,然後一頭紮進咖啡廳。
撲麵而來的熱氣讓兩人都渾身一顫,抖掉冷意,安樂給兩人點了些喝的,“喝點熱的,彆感冒了。”
兩人相對而坐,一時無言。
抿了口咖啡,安樂視線不自覺瞟向對麵,又快速垂落。
指尖在杯柄上轉了幾圈,她鼓起勇氣張口:
“你……叫什麼名字?”
“夏知禮,學姐不記得正常。”
沒料到他這麼輕易就告訴她了,而且還替她解釋了句。
但他這麼一說,安樂反而更愧疚。
夏知禮,她好像還真聽過這個名字,但具體在哪聽過的完全沒印象。
反而他一見麵就認出了她,這樣顯得她好像很不尊重人。
夏知禮慢條斯理掃過她糾結的玉白似的指尖,突然問:“學姐是回老家省親嗎?”
安樂還沉浸在自責的情緒裡,被他問的一愣,過了幾秒,她垂下黯淡的目光,輕輕點頭:“算是吧。”
“你呢?也是省親?”她抬頭問,目光微微閃爍。
看起來,他過得應該不錯,畢竟能開得起那樣的豪車。
不像她,要成為還債人了。
夏知禮粲然一笑,無奈歎息:“下崗了,打算回家種地。”
安樂一口咖啡差點噴出來,不上不下地卡在喉嚨中央,緩了好半天,才咳著咽下去。
這話為什麼這麼熟悉?
隻是她有點懷疑這話的真實性,“你打算開雷×××回家種地?”
“哦,那車是我管朋友借的。”夏知禮撓頭,麵上羞赧又單純地樂,“回家撐場麵用的,到時候還得還回去。”
“……”
他就這樣對她說出來了?對一個幾乎算陌生人的人?
安樂難以置信地望著男生從容的表情,麵上不露聲色,心裡卻暗暗驚歎。
這是她這輩子都做不到的勇敢。
因為那可笑的驕傲,或許……還有虛榮心作怪。
夏知禮的羽絨服依舊是濕漉漉的,安樂起身管前台要了條毛巾。
“擦擦吧。”
她將毛巾遞給他,擰著眉問:“你沒帶其他的衣服嗎?這樣下去會生病的。”
“我行李不多。”夏知禮撓了撓後頸,有些不好意思,“沒有其他衣服了。”
漂亮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自然的窘意。
安樂恍然,這下徹底相信他剛剛所說的失業了。
原來他們一樣,都在為錢發愁。
“我有一件中性的大衣,你要不要換上?”她提議。
夏知禮聞言愣了下,隨即扯出笑容:“學姐覺得我穿得了你的尺碼?”
也對,他們倆的身形差得不是一點半點。
這人看上去瘦瘦高高的,卻意外地骨架大,肩也寬,她的衣服還真不太行。
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隻好作罷,但安樂心裡依舊不舒服。
如果不是為了她,他也不會淋成這樣,總覺得自己有責任。
“要不我們去附近商場轉一轉呢?”
想到他方才露出的窘意,她忙補了句,“我買給你,算是感謝你的幫忙吧。”
男人愣了愣,猶豫了下,乖乖點頭。
兩分鐘後……
“這附近,沒有商場……”
從前台那裡得到消息,安樂無奈地揉著太陽穴,果然是荒郊野外,能有一家服務站就不錯了,妄想有點多。
見男人抿了抿嘴,笑著搖頭說沒關係,安樂更加自責。
雖然依舊沒想起來夏知禮在記憶裡的存在,但她已經將他當成學弟了。
大學時因為太內向,她基本沒參加過社團活動,也就沒有所謂的小學弟小學妹。如今突然有了一個學姐學姐地喊著她的人,她卻沒能將人照顧好,心裡多少有幾分挫敗。
思索了一會兒,她提議:“要不今天先在這裡住下吧,我看隔壁就是旅店,等把衣服晾乾我們再走。”
聽到“旅店”兩個字,夏知禮眉心幾不可察地蹙了下,隨即展開。
這次他沒聽話地答“好”。
“我回家裡還有點事,今晚之前必須要到。”他有些為難地看著她。
安樂一哽,忙搖頭:“我隻是建議,聽你的,那我們還是等雨小了繼續上路。”
“嗯。”
-
車子開進老家城裡時已經接近傍晚。
安樂將車送去維修,向夏知禮道謝後,順嘴說了句有機會請他吃飯,於是成功被他要去了電話。
送走夏知禮,她將行李裝進事先租好的車子,一路暢通無阻地回到村裡。
到了村口,車子熄了火。
安樂掏出手機,確認了一遍地圖,又看向四周荒無人煙的野地,懵了。
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