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為什麼，高美麗同誌這個架勢總讓她想到了雪姨。

安樂撇了撇嘴，忍住笑意。

門沒有開，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裡麵。

高美麗踹了幾腳門，等她發泄完，安樂才上前拉住她。

“你這麼快回來出差怎麼辦？”

“我就回來看你一眼，今晚就得走。”

“我真的沒事，你這麼折騰自己乾嘛呀，單位那邊又得不高興了。”

“哪裡折騰？”高美麗翻了個白眼，“我閨女讓人揍了，我還能安心出差？去他娘的工作，大不了老娘不乾了。”

“……”這是真生氣了。

安樂斜了夏知禮一眼。

「大嘴巴」

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夏知禮挑了挑眉。

壓低聲音在她耳邊：

“被欺負了有人告狀不好嗎？”

他的語氣半啞半笑，安樂卻渾身一震。

他之前有說過家裡的情況，母親出軌，父親拋棄。

無法想象他是怎麼一點點捱過來，長到如今這般的。

被欺負了有人告狀，可他呢，他沒人可訴委屈。

安樂吸了吸鼻子，眼圈忍不住開始泛紅。

“媽，我之前還被老叔打了，過年的時候。”安樂拉住她胳膊，扁著嘴告狀，“就是過年去他們那兒的時候，然後我才跑回來的。”

或許，他也是想在她身上找到一些屬於自己的影子，渴望著也被人保護。

“你怎麼現在才說！”高美麗瞪大眼睛，先是震驚，隨後裡麵怒意開始噴薄。

“我這不是怕您一生氣，再把他們房子掀了嗎，到時候他們指不定又在背後編排你什麼。”

“我還在意這個？”高美麗冷哼了聲。

尾音未落，電梯上行到他們這層。

安定國從裡麵出來，看見站在家門口的三人，臉上沒一個好表情，尤其是高美麗，臉最臭。

不等他開口，高美麗直接扔下行李衝了上去。

“好你個安定國，真有本事啊。”她一杵子懟到他胸前，“樂樂這麼大了，你抬手就打？”

高美麗嗓門本就大，這一吼，整個樓梯間都是回聲，一遍一遍漾開。

安定國看向安樂的眼神閃過一抹愧疚，接下了高美麗這一拳，沒還手。

“有什麼事進屋說，彆在外邊喊。”他緊皺著眉，壓抑著嗓說，“外人還在呢。”

他所說的外人應該指的夏知禮。

安樂望向身旁，夏知禮表情未變，她卻隱隱泛酸。

被父母拋棄那一刻，他就已經成了所有人口中的外人，再也沒有歸處了。

她往旁邊挪了挪，伸手握住他的手。

夏知禮沉著的表情才終於有了一絲波瀾。

斜睨著她的墨眸緩緩映出一點光亮，沿著手臂傳遞到指尖，然後一點點探入她指縫，消失在兩人貼合的掌心間。

安樂被他弄的有些不好意思。

這邊你儂我儂，另一邊高美麗已經臨近爆發邊緣。

“怎麼著，這時候嫌丟人了？你可真能耐，這麼多年，在外人麵前裝得像個人似的，年輕時候打老婆，歲數大了打孩子，你那點破事還怕彆人知道啊？”

“你少跟我喊。”安定國忍無可忍，“說的好像你沒動過手一樣。”

餘老太太就算再怎麼偏疼小兒子，也不會任由大兒子被人罵。

房門從裡麵被打開，她等著一雙老態渾濁的眼，語氣不怎麼好：

“你年輕時候少作妖了？一天到晚往娘家跑，往外跑去鬼混，當初要不是做了親子鑒定，我都懷疑安樂這丫頭都不是我們老安家的種！”

安樂：“...什麼親子鑒定？”

她怔然地看著高美麗，又將目光移向安定國。

她怎麼從沒聽過這件事。

“你奶奶非要證明，這樣也好，省著她和你媽總為這事吵。”

呼吸突然有些費力，安樂大口喘著氣，指尖的麻木越來越明顯。

她居然是被做過親子鑒定的孩子。

那麼這事還有誰知道，還是原來的小區人們都知道，所以總對她和高美麗指指點點。

肩膀驟然一沉，一股重量逼著她不得不清醒過來，她下意識扭過頭，對上夏知禮微蹙著的眉眼，那裡情緒很複雜，有關切，有擔憂，還有……愧疚。

是了，如果不是他通知的高美麗，她也不會知道這件事。

原來她的不堪又多填了一份，還是在他麵前。

像一坨爛泥一樣，狠狠摔倒地上。

夏知禮收緊手臂，俯身貼在她耳邊，“彆胡思亂想，真要比，你還輸得過我？我都不在乎，你想那麼多乾什麼？我說過，你是獨立的個體，那些事與你無關，你更沒必要用彆人的錯處懲罰自己。既然眾口鑠金，那還管其他人說什麼。”

“……”

安樂被他緊緊擁著，一股踏實感漸漸充脹她的心。原本沒有規律的心跳，似乎終於平靜下來了。

冷靜後才發現自己正靠在夏知禮懷中，身體大部分重量都掛在了他身上。

她想起身，卻被他強硬按住。

“男朋友的胸膛就是給你靠的，彆想起來。”

他有些孩子氣地偏執語氣，安樂卻覺得心暖，其實她還沒完全緩過來，真起來未必站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