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得對,她一直都太在意彆人的眼光了。以至於犯錯的是彆人,她卻總將自認為的羞恥往自己身上貼。
高美麗和餘老太太還在門口吵。
安樂望著完全不打算插話阻止的父親,心裡生涼。
從她有記憶起就是這樣,他永遠在冷眼旁觀,永遠不會擋在媽媽和她麵前。
安樂有些可笑,她的自私或許也正隨了他的基因。
可她還有心,他不在乎,可那是她媽媽。
“到底是她想查,還是你想查?”
她望著安定國,眼裡閃過失望。
算了,她不想知道答案。
轉身去拉高美麗,“媽,彆跟她吵了,你又不是一天認識她,吵來吵去,最後氣的也是自己。”
“氣死我自己,我也要說道說道,最好鬨得街坊四鄰都來評評理。”高美麗擼起袖子,叉腰瞪著他們。
“一會兒我就拿個喇叭去樓下宣傳,老的偏心,帶著老二上老大家來白吃白喝,小的……”她瞥了眼安定國青著的臉,冷笑,“小的為了親戚連自家孩子都趕出去,你們一家可真行,我當初怎麼瞎了眼嫁到這來。”
安定業帶著女兒在餘老太太身後看戲,他女兒和安樂長得有一臉分像,畢竟是堂姐妹,不過比起安樂水靈靈不含雜質的雙眼,她的倒是有些算計在裡麵,此刻正一臉無辜地望著夏知禮。
夏知禮不經意掃過她的臉,視線轉回去,忽然嗤笑了聲:
“就算你父親打安安那一巴掌和你沒關係,但你未經許可就想長住她房間,也不無辜。留你是情分,不留你是本分,彆以為是親戚就欠你的,親兄弟還得明算賬呢。”
他這話看似說安定業的女兒,實則是在點安定國。
他就算再蠢也聽得出來。
“什麼打一巴掌?”他皺眉問。
不是他昨天打的嗎?
“嗯?叔叔還不知道?”夏知禮故作驚訝地問,“就是今年過年那會兒,安安被她叔叔打了一巴掌,還是昨天叔叔打的那個位置呢。”
他笑得陰陽怪氣,“腫了好長時間,後來撲了粉見你們,才沒被看出來。也就她傻,被欺負了都不知道說,還怕叔叔阿姨會和他們關係鬨僵,不過我看阿姨不一定,但叔叔肯定不會,那麼疼您弟弟和侄女,比對親生的還好。”
“你胡說什麼!”安定國氣得怒吼,眸子像噴火一樣轉向安定業,“他說的是真的?”
安定業沒吱聲,倒是夏知禮又接過話,這次是對著安樂說的:“你看,我就說叔叔對他們很好吧,還不承認,不問你,卻問他們。”
陰陽怪氣算是被他玩明白了。
安樂又氣又想笑,以前怎麼沒發現他還有這幅麵孔,明明乖得不得了,還動不動就委屈給她看。
安定國被他說的老臉通紅,另一邊吵累的餘老太太又緩過勁來,“她頂撞長輩,竟學那麼不三不四的道,我說兩句還跟我犟上了,定業這才輕輕碰了一下。”
夏知禮哼笑了聲,懶洋洋地道:“原來你叔叔力氣這麼大,輕輕碰一下,就能讓你的臉腫一星期。”
哪有那麼誇張。安樂無奈。
餘老太太說不過他,又卯起勁吼:“你一個外人插什麼嘴,這是我們家事。”
“他是我男朋友,不是外人,就是我家人。”安樂打斷她。
夏知禮愣了愣,望向她的眸子漫過驚喜。
她總會在不經意間維護他,向來如此。
他們這邊對峙,誰都沒注意高美麗已經悄悄進了屋。
半晌後,她拎著拖布杆子從衛生間出來,朝安定業揮了過去。
“媽!”安樂看到她時已經晚了,隻來得及尖叫。
夏知禮一個箭步衝上去,等那一棍子掄到安定業胳膊上,聽到他慘叫聲,他才堪堪攔住高美麗繼續的動作。
“我告訴你安定業,這是你欠我閨女的!小輩怎麼了?小輩也是人?我好不容易拉扯大的姑娘是給你打的嗎?看我不揍得你連媽都不認識!”
高美麗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吼,掙紮著要往安定業身上騎。
她一旦脾氣上來,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夏知禮在後麵攔著,安樂也跑過去幫忙。
“阿姨,打壞了要賠錢的。”
“我豁出去了,賠就賠!”
“鬨大了是要出/警的,您彆讓安安擔心啊。”
這麵攔著,另一邊餘老太太也不讓分,抱著安定業哭了兩嗓子,然後狠狠瞪著安定國,“你弟讓人打了,你就傻站著?”
安定國握著拳,寸步未移。
餘老太太知道這大兒子不爭氣,剛要朝高美麗撲過去,掃見她手裡足有一米半長的杆子,和並排在一起的三人,沒敢動。
這場鬨劇總算結束了。
高美麗整理了一下衣服,目光看向安定國時,沒了氣焰,隻剩冰冷。
“這麼多年了,在你心裡我永遠都是外人,永遠排在最後一位。樂樂也長大了,我們離婚吧,你願意被看不起也要守著你這幫混球家人,就好好守著吧。”
說完,她不再看安定國瞬間僵硬的表情,而是拉著安樂出去,走到電梯前,才將她的手交給夏知禮。
夏知禮立刻會意地接住。
“樂樂這幾天就拜托你照顧了,讓她一個人去外麵住我也不放心。”
“媽,我都多大人了。”
“多大人,有媽在也是孩子。”高美麗拉起箱子,臨走還不忘遞給夏知禮一個眼神,“女婿,阿姨很看好你。”
“媽……”
電梯門合上,安樂對著鐵箱“麵壁思過”。
總覺得她剛剛的神情和語氣,不像表麵意思。
這都什麼時候了,她居然還能開得出玩笑。
夏知禮輕輕扯了一下她,安樂會神,望向他含笑的眼,眉目間像有春風拂過。
他打開家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回家吧,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