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家屬朝他們這邊衝過來,手裡還舉著手機。
閃光燈不停在閃,安樂幾乎下意識驚呼,從夏知禮身後鑽出來,背過身擋在他麵前,用後背對著鏡頭。
“不能被拍到。”
她的聲音帶著顫意,夏知禮的心也跟著狠狠揪緊,低下身抱住她,按著她腦袋塞進懷裡,不留一點餘地。
不知道誰叫來的醫院保衛科,在他們衝到麵前之前,就將人攔住了。
半年前和現在的場景兩兩交織,安樂還在發愣,就被夏知禮牽著從另一個通道離開。
他邊走邊招呼阮清她們兩個,“先回公司,看看情況。”
說完,他轉頭看向安樂,皺起眉:“安安,你……回家?”
安樂望著他的眼有一瞬的茫然,隨即搖頭,“我也去公司,出了這麼大的事,我怎麼能不在。”
對於夏知禮突然的提議,和他眼神裡的緊張和擔憂,安樂有種不好的預感。
再聯想當初注冊公司時,她拜托他當法人的事,那股不安更加強烈。
他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麼?
盛夏虛擬養老公司,從上到下,所有員工都被臨時叫了回來。
辦公室內氣氛壓抑,隻有鼠標和鍵盤的聲音。
所有人都盯著電腦前的趙超和薛明旭,夏知禮更是直接站到二人身後,盯著他們的操作,時不時提點兩句。
“係統確實沒收到任何報警和求救記錄,老人出意外的時候也顯示的儀器正常運作。”
結論一出,會議室頓時鴉雀無聲。
安樂沉著臉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夏知禮剛準備開口,她突然抬起頭截過去。
“阮清……”
“阮清姐先聯係律師吧,這場官司肯定逃不掉了。”
夏知禮暼她一眼,認同地點頭。
把任務吩咐下去,安樂才歎了口氣:“大家商量一下,儘快擬出賠償方案……”
外麵電話響了又響,收回目光,她垂下眼,整理了下手上的資料,“今晚大家可能要全體加班了,會遇到很多惡意的電話,對顧客還是儘量尊重,如果遇到胡攪蠻纏的人彆和他們硬扛,騷擾電話直接掛斷,辛苦各位了,今天加班費給大家加一倍。”
說完,她起身準備走,難得在開會時閉麥的趙超忽然抬起頭,“老板,我們現在就考慮賠償嗎?係統這邊並沒有檢測出異常運行,我們應該再去他家查看一下感應器,和老人戴的手環也要回收檢查。”
“……”
安樂停頓幾秒,才背對著他道:“不管是不是我們的問題,輿論永遠不會站在我們這邊,方案先擬好,萬一用得上呢。”
握了握拳,她轉回身,“他們的係統是誰負責這個板塊?”
會議室霎時安靜,趙超不再吭聲,過來片刻,慢慢舉起手,“是我。”
“已經升級成你們之前商議的方案係統了?”
“……是,可我們事先測試了很久,沒發現問題,這才上線的。”
夏知禮察覺到不對勁,從座位上站起來,“趙超你……”
“趙超還是繼續盯著係統,彆再出現彆的差錯,薛明旭也幫他盯著點,彆有遺漏。”
薛明旭看了眼夏知禮,又瞥向低下頭的趙超,輕輕點頭:“好。”
回到辦公室,夏知禮關上門,安樂終於忍不住爆發。
“我就說過,他們都是新人,不能什麼事情都交給他們來做。”安樂激動地渾身發抖,卻還是儘力壓抑著聲音。
辦公室不隔音,要是被外麵的員工聽到這話一定會受打擊。
她竭力壓抑裡麵快到臨界的憤怒,這些日子的忙碌、生病、事故,所有壓抑的情緒像是找不到突破口,在胸中火燒火燎地疼。
“方案最終定稿時我們都看過,並沒有問題。”夏知禮隻是皺了皺眉,嗓音依舊平靜。
“那執行呢?你有看著嗎?他才是剛畢業的新人,你才帶了幾個月,就放手?你明知道老人用的東西就算比不上嬰兒那麼嚴謹,但也要慎之又慎的,他們很脆弱。”
“是我的問題,但事情還沒有定論,你這樣的態度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你在防著趙超。”
夏知禮淡淡盯著她,深色的眸微微狹起,平靜的水澤隱約泛起漣漪。
“如果最後定結論就是我們的錯,他是要負大部分責任的!說不定要吃官司的!”
“你也說如果。”夏知禮捏緊拳頭,不退讓,“越是這種時候,你越不能亂,更應該想辦法團結人心。”
“……”
對峙片刻,安樂歎了氣,揉著太陽穴,“我已經繼續讓他留在崗位了,隻是讓薛明旭盯著他一點,正常都應該讓他立刻停職接受調查。如果當什麼事都沒發生,還讓他獨立工作,會給人留下話柄的,到時候就算我們有理也說不清。”
“既然這麼想,為什麼不把話說清楚?大家都會理解。”
“夏知禮!”安樂忍不住抬高聲音,“我已經夠亂的了,你能彆揪著一個點不放嗎?”
辦公室外,眾人麵麵相覷,又低頭繼續工作。
薛明旭拍了拍趙超的肩,他回以一個不太自然的憨笑。
這是兩人認識以來,安樂頭一次對他發火,是真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