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被他們圍得無法動彈,一個個話筒遞到跟前,一副隻要她不回應就誓不罷休的架勢。
他們到底是怎麼找到她的?還認為她是公司員工。
員工尚且這樣被欺負,若是被他們知道她是老板,怕不是要一口吞了她。
安樂被擠壓得難受,忽然感覺人群在她背後向兩邊移動,不等她反應過來,熟悉的薄荷香飄進鼻息,她被人從後麵抱住,緊接著眼前一黑,一隻手擋在她前麵。
沉戾的嗓音從頭頂響起,是她再熟悉不過的音色:
“就算是記者也沒有權利不經他人允許進行拍攝,這些基本守則沒人教過你們嗎?”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安樂往外拉,趁記者被他唬住的空檔,將人從包圍圈扯了出來。
等他們回過神,開始追時,他們已經跑出去很遠了。
出租車在路邊停下,兩人鑽進去後揚長而去。
路上,安樂看著男人陰冷的側臉,好久,好久沒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了。
“夏知禮……”她遲疑地喊了他一聲。
不是說過讓他離開的嗎?
可那是在手機裡,現在當麵,她說不出口。不僅僅是因為社恐和討好的人格,還有在他麵前,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後她就不忍心再開口了。
想了想,她先是老實道謝,如果沒有他,她恐怕一時半會兒也無法離開。
夏知禮低低嗯了聲,沒說話。
好冷淡,但她活該。
昨天把話說成那個鬼樣子,放在誰身上能不生氣,更何況他一直幫她許多,最後被趕走,如果是她怕不是要氣炸了。
“我、我們去哪?”
她勉強找了個話題。
“殯儀館。”
“啊?”安樂眨巴兩下眼,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殯儀館?”
話剛出口,她就捂住嘴。
夏知禮淡淡掃她一眼,“老人已經被送去殯儀館了,你會不想去看?”
安樂“我”了半天,才磕磕絆絆地道:“我自己去就行,你……你還是去公司收拾一下東西吧。”
她閉著眼把話說出來。
半天沒聽到回答,她眯起一條縫隙,誰知夏知禮壓根沒看她,始終望著窗外。
“彆誤會。”他拄著頭,低聲說,“我隻是想把我的工作收尾做好,之前去警/局已經和警察溝通好了,後續的工作要做完。我沒那麼不要臉,被人趕還要往上湊。”
車上上映出他硬挺、棱角分明的臉,沒有任何溫柔之色。
安樂臉色白一陣紅一陣,自作多情被拆穿的羞恥和他的冷漠讓心裡一陣陣像被刀刺割傷一樣,絲絲麻麻地抽痛。
“哦。”她也隻簡單回了句,兩人再無話。
殯儀館前麵也圍了不少記者,夏知禮不知道怎麼找到的後門,帶她偷偷溜進去。
兩人隻遠遠看著,沒敢上前。現在家屬情緒起伏很大,弄不好又要交警/察過來。
“既然送來殯儀館,說明法醫那邊解/剖完了。”
“還解剖了?”安樂有些震驚地看向他。
兩人說話聲音很小,加上殯儀館的哀樂和哭聲將其他聲音都掩蓋了,隻能他們聽得見彼此的聲音。
“和老人一起住的兒子兒媳不同意解剖,後來兩個女兒過來簽的字,可能涉及到刑事案件,警/察要查就得先知道老人的死因是什麼。”
“...刑事?!”
安樂突然感覺一陣暈眩,身體晃了晃,還好被夏知禮及時扶住。
她臉色發白,鼻尖都浸了汗珠,也不管兩人的關係已經降低到冰點,本能地抓著他的手臂。
“怎麼會變成刑事案件?就算是我們的責任,係統和機器沒檢測到老人發生危險,可並不是我們害得她發生危險啊。我承認,如果不是機器故障,及時發現的話,老人可能還救得回來,可也不能就因此定為刑事案件啊。”
“我還沒說完,你彆急。”夏知禮輕輕握住她冰冷的指尖,無聲安慰。
安樂沉浸在恐懼和焦急的情緒裡,沒發現聽此刻的語氣又恢複了從前的溫柔。
“不是我們的技術問題,而是他們家。”
“他們家?”
夏知禮瞥了眼周圍,附到她耳邊:
“聽說老人的兒子和兒媳在老人生前的一段時間裡先後給她買了好幾份大額保險,警/察要求屍/檢時,他們也極力反對,引起了警/察的注意。”
“所以,她女兒們才會同意屍/檢?”
“嗯。”
安樂鬆了好大一口氣,這才意識到自己正抓著夏知禮,準確地說,也被他抓著。
她倒吸了口氣,頓時將手抽出來。
“不好意思。”
“……”夏知禮瞥了眼空蕩蕩的手心,垂下眼,淡淡地嗯了聲。
等這邊流程結束,夏知禮帶安樂去見之前找到他們公司的警/察。老人的屍體,也是他們負責看管並運到殯儀館的。
“夏先生。”警察朝他伸出手。
夏知禮握了握,簡單點下頭,算作回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