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聿修目光淩厲地看向那處,眉頭緊蹙,語氣帶著上位者的威嚴開口問道,“手腕何時又傷著了?”
沈青枝隻顧著倉皇失措,壓根沒聽見那人口中的“又”,當下驚得放下手臂,用長袖遮住那道疤痕,小臉一陣茫然,雙眸染了紅,嬌滴滴地開口,“大人,奴家不是故意的……”
在上京,民風淳樸,這樣露出女兒家的雪白手臂是極為不雅的,剛剛她居然在他麵前那般露出自己的肌膚,實屬失了規矩。
“四姑娘沒有做錯什麼,不必如此拘謹。”腦海中閃現出剛才那道肉粉疤痕,男人心中像是被針刺了般疼痛。
他握緊雙拳,甫欲開口,就見一旁一直沉默不語,充當人肉背景的沈青靈被這旖旎曖昧的氣氛熏得雙眼猩紅,她嘟嘟嘴,有些不樂意地開口,“四妹妹,大人是小將軍的舅舅,日後你嫁入裴府,大人可當真是你舅舅了,此刻你怎麼也得叫聲舅舅吧?不然人家可會說我們沈家目無尊長,少條失教呢!”
沈青枝被她這話嚇得花容失色,雪白嬌豔的小臉泛起一陣紅暈,她抿唇曲膝,低頭朝著男人行了一個萬福禮,“望大人饒了奴家。”
話甫落,她自個兒就覺得有些不對,連忙改口,輕喚了一聲,“舅舅……”
聲音嬌弱清泠,聽著讓人渾身骨頭都酥了。
沈青靈在一旁翻了翻白眼,心裡好不氣惱,這江南來的姑娘就是會裝柔弱,簡直就是一狐媚子,連未婚夫婿的舅舅都能勾引。
身上還莫名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定是用來勾引男人的,瞧那雙狐媚眼裡流露出的嬌羞和媚態,簡直就是有辱斯她沈府的門風!
甫欲添油加醋,她又察覺到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當即她咽下到嘴邊的惡言惡語,僅從鼻孔哼出了兩聲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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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的微風拂麵,沈青枝倏然覺得有些涼意,大抵是昨夜屋中布衾微薄有些涼著了,此刻她突然覺得喉嚨癢癢澀澀的,便捂嘴輕咳了兩聲。
美人身姿纖細,似池邊搖擺的蓮花,惹人垂憐,江聿修也不便在此多打擾,甫欲離去,恰巧他身邊的貼身侍衛白蘇趕來尋他,那白蘇見到柔美纖弱的沈四姑娘,眼眸亮了亮。
他彎腰屈背對著那人輕聲喚了一句,“白蘇見過沈四姑娘。”
這聲沈四姑娘叫得沈青枝羞紅了臉,她連忙輕抬手,“閣下無需多禮。”
江聿修尊重沈青枝,連帶著白蘇也對這姑娘萬分敬仰。
這本是不足掛齒的小事,但看在沈青靈眼中卻是極為震撼,這白蘇是何人也?此乃首輔大人身邊的紅人,但這人卻對著一從江南來的庶女姿態卑微恭敬,卻對她這中書侍郎的嫡女視若無睹,簡直是讓人惱火!
本就不喜這庶妹,現下她又對沈青枝的厭惡加了幾分,恨不得這人徹底消失在上京。
她擺擺衣袖,咬牙切齒,紅著眼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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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蘇此刻來尋江聿修是為公事,當即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江聿修連忙皺了皺眉頭。
兩人離開前,他還特意對白蘇叮囑,“四姑娘甫來上京,你去給她抓點藥,改明兒再將上京的圖畫冊子尋來給她。”
白蘇點點頭,看著麵前嬌羞不已的美人有些好奇,這位柔弱不堪,不善言辭的四姑娘日後真能管他們諾大的堤柳街?
他有些被自己的想法嚇到了,連忙搖搖頭,就算不能管又怎樣?有他們爺在,就算這姑娘什麼也不管,也沒人敢說她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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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輔大人走之後,沈青枝看著他遠去的高大背影才鬆了口氣。
彼時冬葵姍姍來遲,她拎著采花籃子,還有自家姑娘的外衫,剛走到門口,便見沈青枝站在門口癡癡望著遠處一道頎長高雅的背影,雙眸泛起漣漪,像是染了一層霧氣。
她嘴角含笑,忙走到主子旁打趣道,“小姐快成望夫石了。”
沈青枝瞥她一眼,“冬葵,切勿多言,那可是掉腦袋的大事兒。”
“懂了,那是首輔大人!”冬葵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果然她說完就見自家小姐嚇得紅唇輕顫,雙眸嬌嗔地瞪向她,“你這婢子,怎去這麼久?”
“奴婢的表姐給奴婢送來了些糕點,又告知奴婢首輔大人回來了,想不到小姐已經見過了。”她連忙從膳食盒子裡那處一碟糕點遞到沈青枝麵前,“這糕點小姐可以做零嘴兒吃。”
沈青枝看著那糕點笑了笑,“憐姐兒這糕點倒是做得精致。”
這憐姐兒便是冬葵的遠方表姐。
“對了,小姐,奴婢剛在來的路上遇見了三姑娘,她正在沈老爺麵前鬨呢,哭得泣不成聲,這上京大小姐不知是怎了,竟是比小姐還能哭......”
沈青枝聽聞,美麗的眸子眨了眨,玉手還緊緊抓著冬葵的手,眼中滿是無辜,“冬葵,這世上還有比你家小姐愛哭之人?”
冬葵點點頭,“那三姑娘哭得淚眼婆娑,嗓子都哭啞了。”
沈青枝歎了口氣,搖搖頭,“咱倆苦日子來了。”
冬葵不解,“嗯?小姐何意?”
“從小受寵的主兒,能受得了委屈?她隻會變本加厲的報複。”
冬葵驚得眼睛都瞪圓了,隱隱約約還透著興奮,“從前隻在姐姐們的口中聽說過這勾心鬥角,想不到咱們能有幸遇見!真是妙不可言!”
沈青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