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向來桀驁不馴的小將軍眉頭輕挑,視線停在方才那小娘子撫過的七弦琴上,隨口說道,“這琴不錯。”
芩姐兒的臉色一紅,忙拿起帕子遮在唇邊輕咳一聲,眼神含柔,“郎君,今日阿芩生辰,不知有無這個榮幸可看郎君舞劍?”
傅芩當朝相爺之女,今日生辰,便也就是與幾個小姐妹們一起作詞飲酒,卻不料在這宜園遇上了心心念念的小將軍,心頭一熱,就邀上他講上幾句邊關的風土人情。
姑娘家的都對大漠邊關,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的家國情懷欽佩不已,是以對這位戰無不敗的小將軍多了份傾慕。
卻不料這小將軍坐便坐下了,這話一句也不開口,作罷,傅芩隻能以琴作樂。
曲畢,這小郎君不誇讚她就罷了,反倒去稱讚那琴,小姑娘家的心中自有傲氣,她乃當朝第一美人,一顰一笑都美得動人心魄,偏生這小將軍無動於衷,隻顧垂頭飲茶。
她氣不過,便提出看他舞劍。
但她實在不了解裴安,裴安這人清俊的皮囊下,還有一顆桀驁不馴的野心,他對任何人都能做到視若無睹,即使她是相爺之女又如何?他不屑。
於是他擱下那杯茶盞,輕言道,“在下隻給未來夫人舞劍,傅娘子當真想看?”
話落,這位上京閨中待嫁的閨女羞得耳根子都紅透了,她拿起帕子捂在臉龐,嬌嗔道,“妄言!”
亭子裡麵隨即笑開了,“將軍這話是要讓我們芩姐兒羞死啊!芩姐兒你是看還是不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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亭子裡的歡聲笑語傳來,冬葵不禁好奇地探了探身子,“小姐,我好像聽見小將軍三個字呢!”
沈青枝凝眉,手中摘花的動作倏然一頓。
瞧瞧,她都快忘了她還有一未婚夫婿了,她來這上京一日有餘,那裴家卻連個婆子都沒派過來探望,這等高門大戶,最講究禮數了,如今卻是連這簡單的事都不願做。
她搖搖頭,估摸著這樁姻緣也隻是口頭上說說罷了。
裴家是什麼身份,身後靠的可是權傾朝野,高不可攀的首輔,她父親區區一四品官員,人家可還瞧不上呢,如若人家真不想和沈府聯姻,即使是她外祖父和裴老爺子的交情也不作數的。
這般想著她歎了口氣,將手中的花折斷放進籃子裡,紅唇勾了勾,輕聲道,“冬葵,快幫我找鵝梨。”
冬葵轉過身看向她,“小姐,這鵝梨果子也能製香?”
沈青枝點點頭,提著籃子徑直朝前走著,陽光灑在她那張美麗嬌豔的臉上,竟比這園中百花還要奪目。
“我曾聞過。”
冬葵有些詫異,“那倒是稀奇,咱們大京居然還有人能研磨出果子香,這大戶人家不都喜愛花香,果子香可沒花香清甜呢!”
剛巧遇見一鵝梨果子樹,碩果累累的樹上,樹枝都被果子壓彎了,沈青枝伸手夠了夠最近的果子,那樹枝一顫一顫的,她踮起腳尖,湊近那果子上,輕輕嗅了嗅,倏然瞪大眼,“就是這個味,淡淡的,很甜。”
“小姐,到底什麼味啊?”冬葵被她說得懵懵的,腦袋像糊了紙似的,亂成一團。
沈青枝搖搖頭,“我也不知究竟是不是這味,隻是感覺這鵝梨果的香氣曾經鐫刻在我生命裡。”
冬葵更聽不懂她說的話了。
不過此刻兩人也顧不上聊天,因為這果子長得高,最近的果子都勉強才能摘到,沈青枝有些累得氣喘籲籲,連忙捂住胸口,“太累了。”
嬌柔憐人的聲音簡直酥到人骨頭裡,起碼裴安就生了惻隱之心。
沈青枝甫欲抬手時,就見一五指修長,骨節分明的手倏然出現在她頭頂,抓住了那隻她想了好久的果子。
她抬眸望向那人,烏黑圓潤的瞳孔滿是楚楚可憐,叫人心都化了。
“要嗎?”那少年郎開口。
“什麼?”她有些懵懂。
“這果子。”
“要。”沈青枝紅唇微張,雪白柔弱的脖頸修長,上麵不知何時掉了一片葉子,男人看了一眼,便迅速移開目光,真的伸手替她摘下那懸掛在高空的鵝梨果。
沈青枝連忙捧著籃子遞到他麵前,笑盈盈地開口,“郎君,放這裡吧。”
彼時陽光正從樹葉縫隙裡照了進來,落在她柔弱嬌美的小臉上,多了一份明媚張揚,美得不可方物。
裴安心一顫,隻手不可控製地朝那張美麗的臉上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