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玉的來曆她到此刻還有些困惑,問冬葵,她也是遮遮掩掩,一問三不知,沈青枝雖不追問,但她細細想來,這裡麵貓膩大著呢。
當下,她對這什麼勞什子宮宴毫不關心,聽著冬葵的話,也隻是將袖子掀了掀,遮住那鐲子,目視前方,隨口道,“無需過份擔悠,我與裴府婚約尚未解除,這宮宴不邀我參加,這裴府難免會遭人非議,再比如呀,就算同我邀約,屆時無華服著,丟臉的是誰呢?”
冬葵聽聞眼睛亮了亮,又黑又亮的雙眼裡像是星星般燦爛,“應是如此,小姐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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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回了麋院,沈青枝將果子放在陶甑裡,用小火燜煮著,這陶甑七穿雲孔,升氣於上,「1」小小的庖房很快熱氣騰騰,煙霧彌漫。
冬葵趁著鵝梨果上甑小火慢蒸,沈青枝在銅盆裡淨手之時,終於忍不住緩緩開口,“小姐,要不……”她兩眼眨了眨,咽了咽口水,輕聲開口,“咱們找首輔大人幫個忙?”
沈青枝纖細的手指在水中浸泡一會兒,接過冬葵遞來的帕子啞然失笑,她搖搖頭,複用自個兒研製的香膏一根根抹勻蔥白段般的手指,方才開口,“你當你主子臉似這銅盆一般大?”
“首輔大人……”冬葵剛欲開口,沈青枝便朝陶甑那邊走去,她掀開甑蓋用木箸戳了戳,見火候尚足,這才得空轉頭朝一旁的冬葵說道,“我就算去找小將軍那也是應該的,去找首輔大人,這無名無分的,誰會搭理你?”
回屋之後,沈青枝就換了身玉青短衫,下麵搭著條白裙,長發隻在發尾隨意用玉青絲質飄帶紮著,頭頂戴著同色頭巾,頗有仙女墜入凡塵的煙火氣息。
冬葵看著她嫻熟地捶磨梅花花瓣,時不時地放在鼻尖輕嗅一下,這般農婦所做的事,在她做來極為雅致漂亮。
她看愣了眼,許久才開口,“姑娘的意思是……想找大人要個名份?”
這話剛落,沈青枝就紅了臉,嬌嗔地瞪她一眼,“冬葵,今日我可喊了他一聲舅舅,這名份不夠嗎?我還需要討要一個什麼名份?”
冬葵看著自家小姐紅似玫花的臉,立馬噤了聲,連忙跟著她一起磨花粉。
待至日跌時分,這鵝梨果已上陶甑蒸了三遍,每遍又攤涼風乾了三遍,沈青枝又將這風乾的鵝梨果割去梨皮,放入石臼中搗亂,搗亂後她聞了香味,隻覺得一陣清甜,但又少了幾分味道。「2」
她皺眉,將那石臼往桌上一扔,左思右想之後還是決定出門去買點香粉。
聽說要出門去長安街上遊於肆,冬葵興奮至極,連忙到匣子裡拿了些許銀兩急急忙忙鎖上麋院的門。
兩人出了門,遇上不少丫鬟和仆人,這些人皆用同情、憐惜,甚至幸災樂禍的目光盯著她們。
還有一丫鬟端著盤子從主苑走來,見到沈青枝立馬掉頭就走,就好像看見了災星似的。
沈青枝目光微頓,但很快便又恢複了自然,她望著周圍人奇異的目光,微微攏了攏拳,“許又是沈青靈那丫頭在其中搞破壞了。”
冬葵來上京這些日子,憋屈壞了,現下氣得臉色微微泛紅,心口愈發堵得慌,“小姐,我們在海陵何曾受過這等委屈,住破舊小院就算了,如今就連丫鬟都有上等布料,小姐您什麼也沒分著。”
沈青枝搖頭,“沒這麼容易,總覺得沈青靈在下一盤大棋。”
“啊?什麼大棋?”冬葵腦子又轉不過彎來了。
“尚未知曉,但總是對我不利的。”
這日子過得勾心鬥角,每日都在想著那三姑娘的計謀,冬葵都快要憋壞了,現下出來遊於肆,心情舒暢許多。
長安街上,燈火通明,這街是上京最為繁榮昌盛之地,許多官宦人家的貴女婢子都來這街上夜遊。
長安街上的酒樓茶館門首皆縛彩帶飄舞,燈燭熒煌,上下相照。「3」
兩人走到一座石拱橋上,東街西街的風景都一覽無餘,這座橋據說是首輔大人重金打造的,名喚四月橋,這橋橫跨東街和西街,兩邊的燈光燭火倒映在河中,景色頗為壯觀。
上京最火的香料鋪子便在這東街上,但這橋上的風光太美,沈青枝都有些樂不思蜀了。
她牽著冬葵的手,兩人站在橋上看著橋下的風景,一陣風吹來,兩人凍得瑟瑟發抖。
這上京早晚溫差大,沈青枝還未適應。
驀然回首間,卻見那人不知何時站在了身後,燈火闌珊處,他著一襲金絲滾邊墨色暗花圓袍,一手背在身後,一手拿著一串糖葫蘆朝她走來,舉手投足間散發著貴氣雅致。
他生得極為精致,拿著糖葫蘆一點也不顯笨拙幼稚,倒給那張立體俊美的臉添了幾分柔和。
這一刻,沈青枝的心撲騰撲騰跳得厲害,她拉著冬葵的手,恰巧此時那人身後燃起煙火,刹那間,周圍都靜了下來,她的眼裡隻剩下站在煙火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