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令卻是看都未看沈青枝一眼,冰冷的視線落在那林氏身上,歎了口氣,“林氏,你可知今日出手傷靈兒的是誰?”
林氏搖頭,鳳眸裡淚光閃閃,“官人,柔兒不知,靈兒什麼話也不肯和我說。”
沈如令冷哼聲,“愚昧婦人,那你找青枝作甚?人是那首輔踹傷的,你去找他啊?我可聽說那人可是猖狂到今日直接在殿上對聖上說,不想做就下台!他都敢這般對聖上說話,掐死一個沈青靈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他為何要留下青靈的性命?”
“為何?”林氏困惑。
“青枝與那小將軍大婚在即,鬨出人命來還得了?你切記不要再惹那丫頭,她背後是小將軍,小將軍背後是那隻手遮天,權傾朝野的首輔!”
“彆說你是伯爵府的嫡女,便是那當今聖上,見著那首輔都得低聲下氣!”
沈如令說完,那林氏像隻風中搖擺的蒲公英,似乎下一秒就要隨風吹散。
她林家如今也隻是空有個伯爵府的名頭而已,其內裡早已破敗不堪,她如今能依仗的根源也沒落了,隻能收起渾身的尖銳毒刺。
說完這一切,沈如令甩了甩衣袖,仍舊未看沈青枝一眼,大步離去。
而林氏則顫抖著手扶著身邊侍女的手臂,將身子支在她身上,身上早已嚇得汗如雨下,她忙吞咽了口水,在眾人的攙扶中悄然離去。
***
眾人一哄而散,麋院又恢複了以往的安寧。
沈青枝忙過去扶起冬葵,見她衣服上血跡斑斑,嬌媚可人的臉上,淚水滴答滴答流了下來,當真是美麗不可方物。
“小姐,彆哭,他們不敢惹您的。”冬葵伸手用袖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水,“小姐,我日後再也不說這宅鬥樂趣無窮了,實在是疼得很,估摸著這個把月都不能陪您去宜園采果子了。”
“冬葵,切勿這般說,明日我上山摘點新鮮草藥,替你敷著,這傷定能早日好起來。”沈青枝將她扶至耳房,又端來一盆清水替她洗了洗身子。
冬葵趴在床上紅著眼看著自家小姐忙來忙去的身影,她咬牙切齒地開口,“小姐,日後您定能榮華富貴,將他們都踩在腳底下。”
沈青枝回眸輕笑,“你這婢子,心可真大。”
冬葵不語,眼神卻異常堅定,“以後咱們富貴了,定不能饒恕這沈家三小姐。”
“說得像真的似的。”
“小姐,定可以的。”冬葵堅信。
“好,早點休憩吧,明日你家小姐我還要上山采藥呢!”沈青枝大抵是喝了酒,渾身綿綿軟軟的,替冬葵蓋好被子,便虛浮著腳步朝自個屋內走去。
進了屋子,滅了燈,一陣酸楚感襲來,想到方才沈如令那冰涼的目光,那酸酸脹脹的感覺直往喉間湧去,萬分委屈湧上心頭,瞬間那張美麗的小臉淚如雨下。
她縮在被子裡,緊緊攥住手中的薄被,輕輕抽泣著,腦海裡又想起今日江聿修視若無睹的目光,以及那傅家大姑娘怎樣的殷勤,無儘酸楚湧上心頭,她強壓著聲音哭泣著。
哭到最後,薄被都被打濕了。
***
約是寅時,天色微亮,沈青枝閨房內的窗戶被人徐徐推開,那堂堂首輔大人著一身月牙白袍,從窗戶內輕輕翻進了姑娘閨房內。
立在窗前的身影,長身如玉,當真是芝蘭玉樹,俊美無濤,也難怪上京無數娘子對這郎君心馳神往。
裁製完美的袍子上,還沾上了些許露珠,一滴滴順著袍子落在了乾淨的地麵上。
男人手上捧著一束嬌豔欲滴的月季,以及一些上好的還滴著露水的草藥。
透過微弱的光線他輕瞄了眼雙腿夾著被子,睡得沉沉的姑娘,一向清冷淡漠的眸子裡閃過一絲柔意。
他將那月季放到桌上,又將粉青釉梅瓶裡的山茶花取出來,騰出空瓶,將那月季放了進去。
一陣月季的清香在屋子裡彌漫開來,沁香撲鼻。
換完花,男人才走至美人床榻邊,見她睡得並不踏實,即使在睡夢中,纖纖玉手還抓著手中的薄被,極其沒有安全感。
他輕歎口氣,終是看了會兒姑娘美麗的睡顏,什麼也未做。
倏然間,那姑娘不知做了什麼夢,哼哼唧唧委屈地哭了起來,瑩白嬌嫩的臉上,淚花朵朵,好不憐人。
男人忙掏出一塊淡粉色帕子輕輕拭去她眼角的淚水,“怎麼還哭了?乖姑娘,好生睡著,有吾在,這天下無人敢傷你。”
聽到這話,睡夢中的姑娘竟止住了哭泣,又沉沉睡去。
江聿修這才放下心來。
到底不知是何時養成的翻窗看美人的習慣,好像是一開始他們一夜*歡好,他不放心她脆弱的身子,甫從揚州趕回來,就摸著黑過來看她,路上經過他栽種的玫園,又采了些玫花帶了過來。
這姑娘可真讓他牽腸掛肚。
***
出了麋院,江聿修靜靜站在沈府一片空地處,此處鴉雀無聲,荒廢數年,連隻活物也沒有。
很快,一個高大堅實的身影從屋簷上飛躍下來,輕輕落在他麵前,“爺,長風護主不周,願受罰。”
江聿修摩挲著手中的扳指,眼底一片涼意,他轉過身,視線落在單膝跪地的長風,薄唇輕啟,“長風,吾記得和你們說過,這世間,她的性命比吾還要重要,怎麼今日你們一個兩個都未守著她?”
長風單膝跪地,眉眼柔順,一向冷酷的死士頭領此刻低著頭,俊俏的臉上滿是敬重,“大人,再無下次了,若有下次,長風願以死謝罪。”
江聿修將手上的扳指除了下來,借著皎潔月色垂眸看了眼,方才低聲開口,“日後白蘇若不在吾身邊,你也不準離開她,你要記得!她的一切方是第一!”
長風頷首低眉,“是!長風定當誓死守護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