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成拳的手揮到一半,甘野立刻察覺到了瞬間緩和的劇烈疼痛,捏了下手指關節。
尖利指甲退化成人類相似的圓潤指尖,仔細思考下兩人見麵到現在發生的所有事,不太清楚聶執到底什麼時候發現的,隨口誇讚。
“聰明。”
甘野不跳海不是他不想,而是他跳不了,困住他的家夥強行切斷了他和大海的聯係,搶走他對海洋的支配權,他的皮骨不知道落在了誰手裡,大海對渾身是傷的他而言隻是高濃度鹽水。
他想不起來是誰下的手,也不想打沒意思的架,等他把聶執這個禍害送走,就打算關閉灰塔,哪也不去躺著睡上一覺,剩下的事,等他睡醒再說。
聶執看他的眼神格外涼,抬起手腕,指節上滾過指甲蓋大小的火團,順著手背滑落,照亮了腕骨上如出一轍的暗紅色咒文,抬腳踹他:“到底誰害誰?”
誰也沒想到咒文不僅沒消失,還變成了更強力的咒術,將甘野和解咒人捆縛在一起。
“挺好。”
甘野反手捉住後腰的那隻腳踝,不以為意:“捆上你就沒法瞎跑了。”
他對聚少離多的情況不滿很久了。
聶執警惕的看著他,說話間毫不客氣:“咒不會是自己下的吧?”
說著十分不耐煩的催促:“快解開。”
“理論上應該是我。”
甘野沒否認,隻能說這玩意還挺符合他性子的,不排除是他自己乾的可能,直接耍無賴:“有本事自己解去。”
沒本事彆來煩他。
“甘野!”
甘野直接捂住耳朵,不給他吼自己的機會。
黑暗中,隱約顯出輪廓的人形開始膨脹變形,甘野連忙往後一滾,儘管他的反應已經足夠迅速,依舊被龐大身軀擠到角落裡去,險些壓成薄餅。
巨鯨忽然甩尾,海水湧動,對比下巴掌大點的渺小海船順著水流,直直墜進巨鯨張開的口中,撞在打濕毛發的巨獸背部,一層半透明光暈籠罩住整艘海船,抵擋住猛烈衝擊,保住海船沒有在撞擊的一瞬間支離破碎。
甘野的腿腳被壓死了在兩者之間,他掙紮著連踢帶踹想要掙脫,奈何獸化聶執濕透的毛發滑不溜手,他抓了幾下沒抓住,放聲吼道:“你壓著我了!”
聶執可能聽見了,也可能沒聽見,前爪抬起撐住鯨魚上顎,甘野手腕一重,他立刻明白過來,拒絕的話沒能說出口,距離到達極限後咒術強行召喚。
很快,他磨著牙坐在聶執前爪上,一臉冷漠,自己給自己揉磕疼的腦門。
但凡換做以前,他早跟聶執掐起來了。
聶執給的力量明顯精心計算過,是一點兒都沒多給,能抵禦疼痛,不夠他肆意揮霍。
說到底還是甘野自己懶,被困後也沒修煉,混一天是一天,導致除了聶執給他的那點能量外,他自己是半點沒有。
聶執化為巨獸,後足踩在巨鯨下頜,單爪撐起上顎,硬撐起一方天地。
海船隨波逐流,船身散發淡光,猛烈撞擊在巨鯨堅硬如鐵的身軀上,生生剮蹭下一大片藤壺,稀稀拉拉混雜海水綠苔砸在甲板上,又被甲板上浮現出的法陣彈出,落進海裡。
保護法陣替海船擋下這次撞擊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化霧,朦朧水霧攏住海船,隨著水流方向墜進巨鯨大張的口中。
“完了,至少需要四個小時才能重啟法陣。”
甲板上操縱方向的怪物,麵露絕望,不論它如何拚近全力挽回方向,下一次撞擊,就是船身支離破碎,全船葬身魚腹的時候。
海水倒灌,舵手和悠哉坐在巨獸前爪上的甘野擦身而過,它難以置信的望著與它背道而馳的人類。
那一瞬間,心頭升起的不知名情緒,到底是驚異他冷眼旁觀一船人送死,還是感歎他大災大難麵前的冷靜,亦或是嫉妒他還活著自己卻臨近死亡的悲慘境地。
或許,
都有吧。
那隻獸爪一動,頭頂處淡黃獸瞳散發淡紅光芒,保護法陣重新注入能量,巨大獸爪輕鬆抓住籠罩在光暈下的海船。
“我救你們,有什麼好處?”
“您想要什麼?”
大海上航行的海員彆的本事沒有,見風使舵的本領一個賽一個的強,聽到願意保他們命,哪怕打直球談條件也連連點頭同意。
甘野原本老老實實坐在前爪上,聶執伸爪這麼一抓,方向偏離他險些一頭栽進海水裡,偏偏右手被咒術捆的嚴嚴實實。
獸化影響下,束縛咒的最長距離達到極限,把甘野整個人單手吊在了聶執前爪上,他試著動動腿,一隻腳勉強踩在他兩根爪子中間,忍不住罵了句:“你能不能有點數?”
“死不了。”
聽聽這是人話?
甘野一肚子火沒處撒,聽到咕噥在咽喉裡的一聲悶哼,猛然間意識到聶執自己也沒有多少力量,就算把他全身血抽乾了都不足以維持長時間獸化消耗。
更何況聶執隻咬了一口。
聶執聽不見他的聲音,遲疑片刻,翻爪舉著濕噠噠的爪背看他,絨毛間的迷你小人伸著一隻手麵朝下,他很快意識到了不對,重新翻過手去。
顛來倒去的船員擠作一團,有幾個忍不住吐了出來,臟了甲板和同僚的衣服,有的海員臨近崩潰邊緣,衣袖一臟,再忍不住跟著吐了,一時間嘔吐聲不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