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父母聽不聽得懂,我睜大眼睛等他們,口裡喊:“啊......啊......”
他們看看那地址,估計在辨認我的狗爬字,又看看我,目露疑惑。
情急之下,我的聲音更尖銳、更急促:“啊!”
隻能說血濃於水,一手帶大我的父母不愧為嬰語十級,怔愣片刻後,總算明白我的意思,將信將疑地打110。
幸好。
我又抓著父親的衣袖,把他扯過來,在工作簿寫道:
“帶我去。”
十八年前,這裡和未來似乎沒多大變化。依舊是狹小的街道、破爛的招牌,趴在門口曬太陽的老狗見了陌生人,也沒多大反應,隻是抬腿昂著頭,疲累地打個哈欠。
我被高大的父親抱在懷裡,目光灼灼、眼神堅定地盯著一方向。
紅藍警笛在悠悠閃動,破館裡不時傳來男人驚恐的叫罵、女人尖銳的哭嚎。門口層層圍攏的製服中間,護著一個年輕男人。
他沒有十八年後的成熟冷硬,眉宇間透著逼人的青澀、還有一點脆弱而幼稚的迷茫,身材比以後更纖細,腰後也更翹,儼然一朵未承雨露、不經風霜的白百合。
他看著周圍,顯然不知幸運女神怎麼就眷顧自己頭上,眸中帶著無目的的欣喜。環視一圈,他的目光頓住,慢慢停在我身上——一個小小的、笑得很燦爛的白嫩幼兒。
我猜他大概想走過來親親我、再不濟也是抱抱,又或者隻是驚訝,驚訝這汙穢地獄怎麼會開出一朵純淨的、不諳世事的白蓮。然而終是沒有做,他被解救他的英雄護著,安全上車。
“健健今天真開心。”母親站在旁邊,逗著窩在父親懷裡的我,溫柔地笑,“走吧,我們回家。”
我會去找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