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南汀根本就不記得他，方覺夏心裡鬆了一口氣的同時也有些尷尬：“我是今早遲到的弟子，我叫方——若夏。”察覺到自己現如今已經是另外一個人，方覺夏急忙改了口。

“哦。”南汀看起來不甚在意，“所以你遲到了還要大駕光臨來為我作個自我介紹？”

這話一出，耳邊便傳來一陣壓抑的憋笑聲，方覺夏回過頭去，不出意料又是葉溪。對方一隻手搭在藺慎南肩膀上，另一隻手捂著自己的嘴，整張臉都因為憋笑漲得通紅。藺慎南則是麵帶微笑地看著他，隻是雙眸之中也帶著揶揄。

方覺夏這下算是看明白了，這兩人遲遲不走的緣由便是想看他的笑話。真是想不通原身到底什麼地方招惹了葉溪和藺慎南這兩個無聊又惡趣味的人，整天以他的痛楚為樂。

“……實在抱歉，南汀師叔，今日是弟子無禮，還望師叔不要掛懷。”方覺夏忍著想要狠狠剜一眼那兩人的心思，低眉順眼的向南汀認錯。

“哼，若是真想認錯，不如多抄幾遍門規謹記在心，而不是在這逞口舌之快。”南汀看起來一點也不領情，冷笑一聲就離開了，徒留低著頭的方覺夏愣在原地。

“南汀師叔眼裡一向揉不得沙子，這下撞到鐵板了吧？”葉溪語氣嘲弄，方覺夏閉了閉眼，實在是不願意搭理對方。

可即便他不想理會對方，卻奈何不了對方一直喋喋不休——甚至於他抬步離開，葉溪還要跟在他身後繼續嘲諷。

終於忍無可忍，方覺夏忽地停下了腳步，或許是太過突然，葉溪的上下嘴皮總算是消停了一小會兒。

“三師兄既然如此能言善辯，不如我們去師尊麵前將你方才所說的那些話都複述一遍？”方覺夏是極其厭煩提起沐修明的，但是對於葉溪而言，也隻有沐修明能讓對方安靜下來，他也是無計可施。

果不其然，葉溪一聽到他提起沐修明就熄了火，隻是眉目間依舊忿忿，看起來對方覺夏的怨懟又更加深了一分。

隻是方覺夏不在乎，葉溪就算再怎麼對他不爽，但還需要顧忌同門情誼——以及沐修明。雖然更多的是因為後者，不過對於逐漸在消減自己對沐修明感情的方覺夏來說，這也是對方目前唯一的作用。等到他有足夠的能力擺脫沐修明，那麼再也沒有任何人可以令他妥協。

跟屁蟲們在方覺夏那一番半帶威脅的話語下終於放棄了尾隨他，這讓他鬆了一口氣。對於葉溪，方覺夏隻將其當作一個小孩子，對方的那些行為在他看來雖惡劣但還屬於惡作劇的範疇，但是另一個人卻不同。

——一張帶著淺淡笑意的麵容浮現在眼前，令方覺夏不自覺地停住了腳步。

他對藺慎南這個人捉摸不透，對方似乎一直都處在一種掌握了一切卻又對一切都毫無所謂的狀態，像是遊離在邊緣的局外人，隻冷眼旁觀他們這些局內人的彷徨與掙紮。

方覺夏一邊胡思亂想一邊漫無目的的走著，等到回過神來時才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一處比較偏僻的地方。麵前是一汪清澈見底的湖泊，隨著微風拂過，水麵翻起層層微小的鱗浪，卷著被風吹落湖麵的桃花瓣遠去。

方覺夏靜靜地站在湖邊許久，內心的煩躁不安總算是被美景安撫了不少。

南汀說要讓他多抄幾遍門規，那便多抄幾遍門規。

心下作定，方覺夏便返回了自己住處。九霄劍宗的門規冗長繁瑣，對於修仙者更是有諸多束縛，其中最重要的一條便是不可隨意對凡人出手。

方覺夏的筆尖停留在“不”字許久，半晌才寫下後麵的字。

門規所說並不代表門下弟子就會照辦，他也是凡人，沐修明怎麼就對他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