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白栩揉著眼醒來時,外頭天色已經黑透。
他開了瓶新的礦泉水喝了幾口潤潤有些乾渴的嗓子,不經意瞥過車窗外一閃而過的廣告牌,微怔了下。
居然跑到明月山來了。
明月山,位於滬城東郊明月縣,距離滬城市區有一百五十多公裡的距離,正常開車過來的話,大概要用兩個小時左右。
但現在……
宋白栩觸亮手機看了眼時間,突然覺得自己也是心大。
車速快到隻用了一個小時就到了,他還能在副駕駛兀自睡得香甜並且全程都不帶醒的……恩,不是心大就是在言朝身邊太好睡了。
“儲物盒裡有吃的,餓的話可以先墊一下。”言朝轉動方向盤拐過一個大彎,“車子隻能開到山腳,我們得步行上山。”
宋白栩愣了下,想明白其中關竅後麵色微變。
“他們敢私自封山?”
言朝冷笑了聲,“是啊,也不怕鬨出人命沒人收屍。”
察覺出言朝此刻火氣略大,宋白栩識相地閉了嘴,沒附和他的話。
車子停在明月山腳下,各個入口處還有戴著對講機攔人不讓上山的臨時工作人員。見言朝和宋白栩要從步行道上山,他們也作勢要攔,小言總冷淡地丟出幾個字:“需要我打電話給許咎嗎?”
“不用不用,既然是許少的客人,您直接上去就行了。”其中一個工作人員臉色一變,瞬間改了先前不耐煩的嘴臉,哈腰賠笑:“是我們沒眼色,給兩位添不快了。”
他拉了下同伴示意彆多問,直接放行。
等兩位走遠,同伴才忍不住好奇問:“剛剛那位,你認識?”
“認識,這位少爺以前也是這種飆車場的常客,隻是後來從良上岸了而已。”他點了根煙,深吸一口,邊吐煙霧邊道:“身份彆問,總之,許咎在他麵前都要低半個頭。”
同伴愈發好奇了。
而這邊,宋白栩也在問言朝:“言哥以前,是不是也玩過賽車?”
“恩。”言朝含糊應過,“叛逆期的時候玩過。”
其實說得輕巧了。
言少爺當年那是用半條命在玩賽車。
小言總還被稱為小言少爺的叛逆期那陣,除了黃賭毒嫖這幾樣不沾外,其他該做的不該做的瘋狂事兒全碰了個遍。後來說從良就從良,也不是學乖聽話,而是玩夠後開始惜命了。
宋白栩聽了這話也隻是抿唇笑笑,並不當真。
其實,他是見過沒從良的小言少爺是什麼樣子的。
過頸的狼尾式長發半束半散,發尾挑染著銀白,右耳單邊換戴著不同顏色的耳釘。剛過十八的年紀,一張臉介於青澀和成熟之間,鐫凜眉眼在繚繚煙霧後半隱半現,眼裡情緒模糊難辨,有種冷懨懨的厭世感。
一身黑衛衣和破洞褲,被同圈的富二代們圍在中間。點著煙卻不吸,心情好就會接過狐朋狗友們遞過來的酒淺呡一口。那會兒言朝比現在還要白一些,兩口酒入喉,麵上便似桃花色在素白宣紙上暈開薄薄一抹般透出淡淡的紅,雙唇也被酒漬浸出得水殷殷的紅,襯著情緒淡薄的眉眼,有種清冷的誘。
這幾幕在宋白栩的記憶裡總是格外深刻。
在某些荒誕的靡靡夢境裡,他坐在十八歲的言朝身上,輕撚著他的發尾,低頭和他接吻,一點點舔吻掉少年唇邊的酒液,甚至是做著更過分的事情。
而言朝不經意一瞥,就發現落後他半步的人整張臉又有紅透的趨勢。
言朝:“……?”
這山也不難爬啊,宋白栩體力差成這樣?
但小宋學弟腦子裡想的卻全是不能播的,最後,他略為鬱鬱的在心裡歎了口氣。
沒能和未從良的小言少爺談場戀愛,其實也挺遺憾的。
那會兒應該勇敢一點的。
行至半山腰,還沒靠近看台,突然聽到跑車發動的轟鳴聲響徹雲霄。
等他們爬上看台的時候,賽道上隻剩跑車尾氣和吊帶熱褲身材火辣的賽車寶貝了。
言朝掃了眼看台的人,不見傅有融的蹤影,眉眼霎時沉下去,直接問走過來的許咎:“傅有融這是第幾場了?”
許大少爺笑容一僵,打哈哈而過:“沒幾場……就…”
在小言總冷淡地注視下,他聲音漸弱:“也就,第四場吧。”
言朝:“…他自己要求下場的?”
“這個。”許咎湊近了些,指了指看台圍欄邊被簇擁著的那個清秀男孩,“今兒叫有融過來的人是安笙,他和有融打了個賭,隻要他能連贏三場,就把靜阿姨的遺物還給他。”
靜阿姨,沈靜,傅有融的親生母親。安笙,則是傅有融異父異母的弟弟。
安笙的媽媽,是現任傅夫人,在沈靜死後小三上位的。
傅家那堆事兒說起來就四個字形容:烏七八糟。
不提也罷。
現在也隻能等傅有融結束這場了。
言朝摁了摁眉心,聽到許咎又問:“言哥,待會下個場?”
“不下。”言朝隨意找了個空位坐下,他沒吃晚飯,這會餓得很,正打算吃點水果墊墊,一個剝好的橙子就遞到了眼下,連絡絲都處理得乾乾淨淨。
一側眸,宋白栩對他露出個乖覺的笑,“剝了好久的,試試?”
“謝謝。”
言朝撕下兩片橙瓣,有些心不在焉地嚼著。
許咎挨著他另一邊坐下,多看了幾眼這位沒見過的漂亮弟弟,用手肘輕捅了下言朝,擠眉弄眼:“喲,新養的漂亮寶貝?”
宋白栩那張臉生得過於明豔張揚,跟在言朝身邊時習慣斂著驕縱矜傲的少爺做派,看上去格外柔馴乖覺,許咎潛意識就把他當成了言少爺的新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