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棠看了明玕一眼,後者立刻會意帶著幾個府兵上去將渾身抖若篩糠的黑影捆了個結結實實,再一把扯掉了對方用來蒙麵的黑布。
在燭火的映照下,眾人發現黑影是個身材瘦小的男人,麻子臉,三白眼,整個人看上去畏畏縮縮,一點也不像敢盜竊府中財物的人。
“這不是在府中管花樹的花匠王麻子嗎?”旁邊有人認出他,發出一聲驚呼。
“將人帶去正廳。”蘇棠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原來是管理花木的匠人,那倒也難怪了。
府兵一路上壓著王麻子來到顧府正堂前,方才的陣仗已經將府中下人儘數驚醒,大家紛紛前來看看究竟發生何事,一時間燭火照亮了漆黑的夜空。
明玕命人搬來椅子,扶著蘇棠慢慢坐下,再將手爐塞進她懷中,管家則領著小廝排成一溜站在蘇棠身後拉開陣勢。
王麻子跪在正中,一雙眼睛還不住地四下張望著。
“搜身,看他從庫裡拿了什麼出來。”蘇棠將手爐朝懷裡攏了攏,掀起眼皮掃了眼地上的男人。
話音剛落,立刻上前兩名府兵,將王麻子架了起來,很快從他身上將虎頭符令搜了出來,明玕將其交給蘇棠。
王麻子見自己被抓了個人贓並獲,倒也不敢抵賴,連連磕頭說道:“小的該死,最近手頭有些緊,一時鬼迷心竅想偷姑娘的嫁妝出去換點錢花花,看這塊玉水頭不錯……”
“原來是鬼迷心竅啊,我以為你的目的一直都是它,”蘇棠晃了晃手中的符令,輕笑一聲,“顧家軍的虎符,為此甚至不惜下毒害我性命。”
此言一出,眾人麵麵相覷,都覺得自己耳朵出毛病聽錯了,顧府之中怎麼會有下人謀害主子的事呢?
王麻子聞言心中一緊,眼神閃爍,低著頭小聲說道:“姑娘怕是弄錯了吧?小的偷竊府中物事不假,隻是什麼下毒,實在是不明白姑娘是什麼意思。”
“聽不懂沒關係,等我說完你自然就能聽懂了。”蘇棠聞言笑意更深了幾分,早就料到此人不見棺材不掉淚,能做下這等事的人心理素質自然不會太差。
“大概兩個月前,你借著給我房中送新鮮花木的機會,讓人送了一株花樹進去,你還告訴送花的小廝送的是木芍花,我說的可對?”
花匠瞳孔微微一縮,雙手悄悄握成拳,咬緊牙關不說話。
蘇棠倒也不不需要他的回應,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那小廝對花木知之甚少,他並不知道他送給我的並非木芍,而是纏枝扶桑。”
“纏枝扶桑與木芍花長得極為相像,所以市場上時常有人用纏枝扶桑來冒充木芍花,若非對花木深有研究的人甚少有人能將它們準確區分開來,不過即便二者再相似,還是有區彆的,”蘇棠的眼睛緊緊落在王麻子身上,一字一頓道:“那就是,纏枝扶桑的香氣與檀香相克,若兩種香氣纏繞在一起,會、產、生、巨、毒。”
“我對檀香情有獨鐘一事府中人儘皆知,你卻將纏枝扶桑送入我房中,我竟分不清你究竟是一時疏忽,還是彆有用心呢?”
明玕說顧令曦曾在清醒的時候命人將鎏金熏香爐搬了出去,怕是已經猜到香氣有問題,隻可惜發現的太晚了,當時她中毒已深,即便如此最終還是撒手人寰。
“姑娘多心了,小的雖然深知花木習性,但總有看走眼的時候,若因此使姑娘遭了大罪,是小的該死。可若因此認定小的居心叵測,小的是萬不敢認的。”這一切不過都是蘇棠的猜測,想來並無證據,是以王麻子咬定是自己疏忽導致。
“確實,我們顧府一向嚴明公正,不會冤枉任何人,”蘇棠煞有其事地點點頭,轉頭喝道:“帶上來!”
就見一名府兵拎著個小廝模樣的人走了上來,王麻子回頭看到此人渾止不住地開始發抖,明明已近初冬,他臉上卻不停往外冒汗。
“說說吧,他都是怎麼囑咐你的?”蘇棠講了半天的話有些口渴,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小廝如何見過這等陣仗,戰戰兢兢地看了眼王麻子,開口時已然帶上了哭腔,“回姑娘話,那日王麻子說自己鬨肚子,讓小的替他送花到姑娘房中,說若是看到房中香爐燃著那就切莫耽擱,放下花速速出來。”
蘇棠彈了彈指甲,似笑非笑地望著王麻子,“既然你說是一時疏忽,怎的又急著讓人出來呢?”
王麻子此刻心中後悔不迭,沒想到一時心軟竟然成了暴露自己的鐵證。
“姑娘,找到了。”又有府兵走上前來,見手中提著的綢布口袋向地上一扔,聽裡麵叮鈴咣啷的聲響就知道裝了不少金銀珠寶,“這老小子還有些狡猾,竟然將東西藏在了樹上的鳥巢中,屬下費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
圍觀的至此才明白了過來,都眼神不善到盯著王麻子。
王麻子見到珠寶後明白自己從被抓那一刻起就已經是大勢已去了,渾身無力地癱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