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以為如今滿朝文武因何混混度日,得過且過?”蘇棠坐到桌邊,將剛才景昭喝過的茶盞拿在手中把玩。
景昭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蘇棠的一舉一動,“皇後想說什麼?”
“世卿世祿,父死子繼,居其位卻不謀其政,就如江州案中蔣暉一般,若滿朝文武皆如此,倒不如,”蘇棠手一抬,將盞中殘茶潑在地上,“於民間另擇賢能,既讓有能者得以出頭,也告訴屍位素餐者,謀其政,方能保其位。”
“法子雖好,可我大渝之有世家大族方有讀書習字的權利,”景昭撇了撇嘴,覺得有些不太實際,“平民或許有能力但大多沒有學識,朕總不能招一群目不識丁的臣子吧?”
蘇棠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之前說那麼多等的就是景昭這句話,“自然,既然是選取賢能總得要一個章法才好。”
她重新倒了一杯茶遞給景昭,“或者可以京中設立一書院,講授經史,算學及時務,無論貧富男女均可入學,或一年或三年一大考,擇優錄入朝堂,陛下以為如何?”
“若真依著皇後所言,那些公侯世家怕是要心生怨懟了,”景昭看著手中的茶盞,輕輕笑了出來,“皇後倒是給朕出了個難題。”
“陛下英明神武,此等小事自然不在話下,”蘇棠適時給景昭帶上一頂高帽,“屆時陛下覺得此法奏效也可推行至地方,有了能人賢士,又何懼豪門世族呢?”
景昭一口氣將杯中涼茶飲儘,順手把茶盞不輕不重的放在桌上,轉過身向門口走去,“皇後先行回宮吧,你說的這些朕心裡有數了。”
景昭離去後,蘇棠也帶著明玕回到了鳳儀宮。
剛坐下還沒顧上喘口氣,就聽到宮娥來報說柳貴妃到訪。
“怎麼回事?我剛聽下人說你被人氣暈了過去,”柳韻匆匆忙忙地走了近來,拉起蘇棠不停上下查看,“說是連皇上都驚動了,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蘇棠看到她焦急的模樣心中一暖,忙拉著她坐在自己身邊,“沒事沒事,不過是為了引陛下過去裝的。”
“裝的?”柳韻頓時一頭霧水,“倒底發生什麼事了,怎麼連裝暈都使出來了?”
蘇棠掩去之前鄭家的一段,之和柳韻說了提議景昭建立書院的事。
“阿韻,若是陛下在京中建立書院,你可願意去做女先生?”這時耳畔傳來蘇棠的聲音,柳韻抬頭發現她正關切地看著自己。
“我…做女先生?”柳韻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呆呆地重複道。
蘇棠一本正經的點了點頭,原著中是柳韻希望平民百姓可以讀書識字,才與顧令曦聯手在京城創建了青麓書院。
“既已入宮為妃,豈能再拋頭露麵出去做先生。”柳韻低下頭有些自嘲的笑了一聲,有些事情當時沒有做,往後恐怕也就再沒了機會。
蘇棠從來不覺得這些桎梏是值得花費心思的問題,她抬起柳韻的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可我想知道的是,你還是否願意去做先生?”
願意嗎?
柳韻麵上浮現出猶豫之色,起初她聽到蘇棠說起京城建立書院確實有些心動,在家中的時候,她也動過給平民百姓講學授課的心思,隻可惜後來被選中入宮,這件事也就擱置了下來。
“我,我也不知道,”柳韻有些茫然,她心中似乎有東西被蘇棠的目光點燃了,“可以給我時間考慮一下嗎?”
“當然可以,”蘇棠知道現在的柳韻心中顧慮重重,一時半刻見還很難做出決定,“但我很希望能一睹京城才女曾經的風姿。”
這時蘇棠第二次提到她入宮前的名號,柳韻也想起以前神采飛揚的自己,心中忍不住一酸,輕輕地“嗯”了一聲。
之後兩人又說了一會子話,蘇棠見柳韻始終有些心不在焉,便借口說自己還有些事,讓她先離開了。
從鳳儀宮出來後,柳韻心中還在想蘇棠所說的書院一事。
走到沁心湖湖畔的時候,就聽到雲裳有些緊張地說道:“娘娘,王爺在前麵。”
柳韻抬頭一看,景沅正站在不遠處的一塊太湖石旁,身著紫色圓領袍,正與與自己遙遙相望。
“臣弟景沅,見過貴妃娘娘,不知娘娘近來可好?”景沅雙手抱拳躬身行禮,他方才去清思殿,杜若珩說皇上正在議事不便相見,正準備出宮就看到柳韻遠遠地走了過來。
算來兩人從上次之後也有幾個月未曾相見。
柳韻自看清景沅的麵目後再見到他就會忍不住緊張,她緊緊扶住雲裳,壓下心底的恐懼,微微頷首,“本宮一切安好,肅王不必多禮。”
景沅望著柳韻如畫般的眉眼,繁複華麗的發髻上不知從何處沾了一瓣紫薇花,抬手想要替她拿下來。
跟在身後的宮人們見狀紛紛低下頭,柳韻心中一陣顫栗,立刻側身避開景沅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