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桌子上的學子趁著周圍人不注意,朝人群中使了個眼色,立刻有幾道人影悄悄退了出來,分頭鑽入路邊小巷,不見了蹤跡。
“曦娘,不好了,”一大早柳韻就踩著匆忙的步伐,隨著微風一起刮進了鳳儀宮,“不知為何京中學子得知了你建議陛下設立書院的事,大家一致反對,說你身為皇後乾涉朝政,如今正坐在縣衙門口示威呢。”
“哦,那就讓他們坐吧,”蘇棠提筆在紙上寫著什麼,不以為然道:“人啊,有情緒都是正常的,總得讓他們把心中的不忿發泄出來不是?”
柳韻見她這樣漫不經心,實在有些心焦,“都火燒眉毛了,我看你怎麼一點都不著急?”
“著急要是能解決問題的話,我倒是蠻願意每天上火的,”蘇棠寫完最後一字,吹了吹未乾的字跡,還抽空掃了一眼柳韻,“放心隨他們去吧,不會有事的,你現在沒什麼事的話不妨陪我出宮一趟?”
“出宮?”柳韻有些摸不清蘇棠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但還是隨她上了出宮的馬車。
明玕駕著車來到了京城中最大的戲院。
“請你們家班主出來一見,”明玕跳下馬車,對應上來的小童說道:“我家姑娘已經和他約好了。”
小童常年在戲院迎來送往,早已練就一副看人的火眼金睛,見明玕衣著華貴,心知來人身份不凡,連忙一溜煙跑進去傳說。
少時戲院班主連忙將蘇棠一行人迎進了雅間,還命人奉上最好的茶水。
“顧渚紫筍,好茶水,”蘇棠端起茶盞讚歎了一聲,讓明玕掏出一卷手劄交給班主,“之前曾托人和班主提起過,希望貴班幫忙排出戲,今日特意帶著戲文前來,還請班主一觀。”
“《觀音堂》?這出戲倒是有些新穎,”班主打開手劄細細翻了翻,眉目間流露出一些躊躇之色,“戲倒是一出好戲,可是這最近京中有些不太平,姑娘這戲文怕是會惹麻煩啊。”
《謝瑤環》講述的是才女謝瑤環,入宮做女官後因識文斷字深受皇帝信賴,皇帝命她代為巡察江南之時,偶遇一俠士救下被權貴之子調戲的民女,並帶其前來告狀。
巡按謝瑤環秉公執法,杖責權貴之子,並替民女做主另其與情郎成婚。
謝瑤環仰慕俠士高義,邀他結伴而行,一路上行俠仗義,懲奸除惡,後兩人相互傾慕,結為伉儷的故事。
“我知道班主在擔心什麼,”蘇棠隔著帷幔打量著班主的神情,自袖中摸一疊銀票,從中抽出一張放在桌上,“之前我曾派人送來兩千兩銀票作為定金,這裡還有五千兩,買班主一個放心,戲班有任何損失都從著五千兩裡麵算。”
“不不,姑娘你誤會了,不是錢的事,”班主眼睛一亮,目不轉睛的盯著銀票,口中卻說道:“隻不過你應該也聽說了,最近世家們對女子....”
蘇棠又抽出一張銀票放了上去,“這五千兩便算是給班中兄弟姐妹的茶水錢,另外這出戲的所有收入我分文不要,都算戲班的。”
班主咽了咽口水,垂著眼眸不說話。
“我這....”柳韻見班主如此作態知他還是想再多要些銀錢,手伸入袖中正欲說話。
“我大渝平民一年生計不過二兩銀子,二十兩銀子足可以賣兒賣女,”蘇棠伸出一隻手阻止柳韻的動作,對班主說道:“我這五千兩加上兩千兩定金,可保貴班後半生衣食無憂,既然班主還是不願,那也就不再勉強,明玕....”
”
“哎,彆,彆啊,”班主眼看到嘴邊的鴨子就要飛走,連忙壓住銀票笑道:“姑娘彆急啊,我剛才隻是在想讓誰排這出戲好,這生意我們接,我們接了!”
“好,不過我要的可急,十天內就要上台演出來。”蘇棠站起身整了整衣衫說道。
班主捧著銀票連連點頭,“姑娘你就放心吧,一定給你排的漂漂亮亮!”
“曦娘,你這是打算做什麼,而且這人靠譜嗎?”上了馬車,柳韻想起班主貪財的樣子總覺得有些不放心,“我怎麼覺著有些不著調呢?”
“我打聽過了,此人雖然貪財,但極有才華,短短幾年時間他就能將戲班經營的在整個大渝都排得上名號就是證據,”蘇棠掀開帷幔衝柳韻眨了眨眼,“至於我想做什麼,你很快就會知道了,下一家。”
就這樣蘇棠主仆二人帶著柳韻跑遍了京城中的戲院,折騰到黃昏時分才回到宮中。
“彆為我擔心,最多不過十五日,就會有結果了。”臨彆時蘇棠神神秘秘地對柳韻打了包票。
見她不願多說,柳韻隻好帶著一肚子疑惑回了披香殿。
這段時間學子們都忙著每日去縣衙門口靜坐示威欲逼迫朝廷讓步的,絲毫未曾注意到京城各大戲院中上了一出新戲《觀音堂》,引得各路戲迷前去爭相觀看。
看過的百姓有一笑了之的,也有覺得胡說八道不知所雲的,但更多的是感慨原來女子讀書明理不是什麼壞事,同樣可以明辨是非,造福百姓。
一時間京城風向隱隱有所變化,支持女子入學讀書的聲音日益高漲,最後竟與世家學子一派成為焦灼之勢,誰也說服不了誰。
就在這個當口,景昭帶著人敲開了東市一所大宅的大門,大宅正廳中坐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竟然是禮後大典上與蘇棠針鋒相對的江行之。
“太傅大人,這麼長時間,你考慮的如何了?”景昭吹了吹茶沫,慢悠悠地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