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正
吃了些飯食,攸寧有了些力氣,讓荷兒侍候著漱洗完畢,她穿戴整齊,火速出了自己的寧水居,往爹爹和娘親的所在的壽春堂趕去。
一路上,攸寧都未從重活一回的巨大衝擊中回過神來,衝天的喜悅縈繞在她心田,她恨不得飛過去見見自己闊彆五年的父母。
身後的荷兒有些費勁的跟上自家姑娘的腳步,更覺得匪夷所思了。
先前還虛弱的伏在案上的姑娘,隻是用了一頓養胃的清粥小菜,就健步如飛了?
而且滿麵紅光,看起來一點也不像絕食了三天的樣子。
繞過記憶中的長廊和水榭,攸寧手心甚至都開始冒汗,她太緊張了,怕這一切隻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夢。
到了壽春堂門前,攸寧感覺到腦子裡陣陣眩暈感傳來,她趕緊讓荷兒扶著她,有些期待的進了壽春堂的門。
今日休沐,父親高淮未曾點卯上朝,而是正與母親馮氏用早膳,聽說那任性了幾日的女兒來了,二人都是神色大震,擔心女兒想來他們麵前鬨。
尤其是馮氏,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她寵女兒歸寵女兒,但一貫重視禮數規矩,當年與趙家定下婚約,若是隨隨便便退了婚,當真是信義全無了。
雖然她也不想委屈她的女兒去嫁一個整日裡心中隻裝著飛升成仙的夫婿,但眼下,確實沒有更好的法子了。
況且那孩子她曾見過,自小便是個小神童,當真是聰穎靈秀,若不是非要做道士,怕也是滿京城娘子爭相要嫁的絕佳夫婿人選。
但滿京城誰不知道,趙徴那小子自出生起就是她高家婿了。
本已經認了這樁姻緣,將自家這金尊玉貴,品貌俱佳的女兒嫁與趙家,奈何這個關頭出了紕漏。
“四娘,若是攸寧執意如此,我們就順了她的意罷,那趙徴,確也委實不是良婿,攸寧不願,也屬人之常情。”
“可這是公爹當年定下的,當年若不是趙家老爺子前來馳援,又為公爹擋箭,高家怕是難以為繼,更不用談今日的榮耀了!”
“可聽荷兒那丫頭說,攸寧現在的身體有些不好,我們總不能因為這信義葬送我們的女兒吧……”
“攸寧請爹爹娘親安……”
兩方爭論著,少女清亮的聲音也適時打斷了二人爭論不休的殘局,高淮及馮氏看了過來。
年芳二八的少女穿著一件鵝黃色抹胸,配上顏色鮮亮的胭脂色褙子,下身是一條雪青色的羅裙,腰間紮著一縷同色係的係帶,發飾也是京城中最流行的雙蟠髻,簪上幾支珠玉花釵,淡雅之餘又給少女那臉龐增添了幾許清豔。
雖未施粉黛,但那股子氣色,將人襯得白裡透紅,粉麵桃腮。
女兒不對勁!
細心的高父立馬察覺到了女兒的變化。
前幾日,為了央求他們答應退婚一事,攸寧可不是這般悠閒,整日躲在屋子裡,更沒有心情打扮,哪像今日!
“攸……”
擦了擦嘴,高父剛想喚女兒的名,就瞧見攸寧快步來到他們身邊,一提衣裙便跪了下去,規規矩矩的行了一個大禮。
“你這是……”
一直處於嚴母角色的馮氏見攸寧這個大禮,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和高父麵麵相覷,馮氏還想說什麼,就看見下方跪著女兒一臉正色的抬起了臉,讓二老一愣。
“爹爹娘親,攸寧今日是來認錯的……”
“認錯?”
高淮有些稀奇,自己這個長女可是性子最執拗的,而今居然忽的就改了主意,這真是日頭打西邊出來了!
“是的,前幾日是攸寧任性了,攸寧與趙家三公子是祖父與趙家老爺子定下的婚事,高家不能不講信義前去退婚,起先是攸寧孩子氣了,現下已悔過,還望爹爹娘親寬宥。”
再行一次拜禮,攸寧麵色有些潮紅,一半是體虛,一半是胸腔中那顆心在激蕩。
隻這一番話,她高攸寧的人生就此改變!
攸寧心中波濤洶湧,仿佛千重浪一波接一波的擊打在那顆正散發著勃勃生機的心臟上。
攸寧看見了爹娘眼中那絲讚許和心疼,她絲毫不後悔自己作出的決定,她這一生,沒有比這更好的歸途了。
如今已是明啟三年,不出意外,下一年便會改換景和年號,也就是李崇那家夥立後的時間。
如果攸寧無趙家這婚約傍身,八九不離十,她還是會被那群整日在朝堂上唇槍舌戰的大臣舉薦,成為那四方城中的一個囚鳥皇後。
因而,她與趙徴這樁婚事,無論如何都要繼續下去。
哪怕那趙徴是個一心修仙的道士,哪怕他眼中絲毫沒有她!
攸寧全然不在意,先嫁了再說,反正她記得前世的趙徴景和二年就去雲遊了,大不了她在趙徴雲遊之前索一紙和離書,至此一彆兩寬。
屆時嫁進趙家,夫婿一心修道,定然半點不願沾她,攸寧就沒了子嗣困擾。
加之攸寧相信,趙徴絕不會納妾來惡心她,因為娶她一個估計都得要了趙徴半條命!
秉著這種打算,攸寧歡歡喜喜的過回了原本富閒的貴女生活。
被爹娘勒令休養了三日,攸寧才被允許出去透氣。
帶上荷兒那丫頭,攸寧立即在京城最盛名的豐樂樓訂了一桌,遣人下了帖子去請薛家、韓家、燕家那幾位閨中密友來。
都是京城權貴之家的姑娘,出門皆是寶馬香車,侍女小廝隨同。
攸寧是家中嫡長女,自小悉心教養,才貌雙全,貴女淑儀,自是世家姑娘們的爭相學習的模範。